在上一次的分享中我们看到，约在申初，主耶稣大声喊着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太二十七45）。我们知道这是在他的身体灵魂都处在极大的痛苦和黑暗中时向神所发的呼喊，因为此时他担负人类的罪、承受父神的忿怒，被父神离弃。然后，他在十字架上生命最后时刻即将来到之际，说：“我渴了!”其他三卷福音书都没有记载这个细节，只有使徒约翰记载了。这是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所讲的第五句话，表达了他人性中经历死亡时的痛苦感受。

       但我们需要注意到，约翰在这里说“耶稣知道各样的事已经成了”，然后才说“我渴了”这句话。“各样的事”是指什么呢？从耶稣道成肉身一直到他被钉十字架，他在地上的一生是顺服的一生，是顺服至死的一生。耶稣的一生就像《希伯来书》十章7节所说的那样：“那时我说，神啊，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耶稣在复活之后曾亲自给两位门徒讲解，“从摩西和众先知起，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路二十四27）。因此，这里约翰所说的各样的事是指主耶稣被差遣来到世上要成就弥赛亚的使命过程中父神计划让他完成的所有的事情，就是经上记载的，经上预言的，他当做的所有父神预定在他身上的旨意，如在约旦河受洗、旷野四十天受试探、周游四方医病赶鬼、教训百姓、骑驴进入圣城、洁净圣殿、受文士长老的许多的苦、被鞭打、被钉在十字架上、被拈阄分他的衣服、被列在罪犯当中、为罪犯代求、呼求“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等等这一系列事情。其实，当这里说“耶稣知道各样的事已经成了”，并不局限在主耶稣知道父神预定自己当做的都已经做成了，也可以扩展理解为耶稣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他马上就要完成上帝的救赎大工了，他信心里面的看见超越了时间的次序。

       现在，在十字架上耶稣的生命已经临近最后离去的时刻，还有一件需要他来做的经上已经预言尚未应验的事情，除此之外，凡是父神让他去行的他都已经完成了，那就是《诗篇》六十九篇21节的预言：“他们拿苦胆给我当食物；我渴了，他们拿醋给我喝。”苦胆当食物的预言已经应验了，在马太和马可的记载中都提到，在钉十字架之前“兵丁拿苦胆调和的酒给耶稣喝。他尝了，就不肯喝。”（太二十七34，可十五23）这样，关于主耶稣需要在十字架上成就的最后一个经上记载的事件就是“我渴了，他们拿醋给我喝”。在这个意义上，这里说耶稣知道各样的事已经成了，为了使经上的话应验，说“我渴了”。

       这应验乃在于当主耶稣说完这句话后，十字架下就有个士兵马上拿海绒蘸满已经准备好的醋给主耶稣喝。这些士兵应该并不知道旧约诗篇六十九篇的内容，也不知道他们此举正是对旧约经文的应验，更没有谁为了让这预言应验而事先准备了“一个器皿盛满了醋，放在那里”，但十字架下人们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上帝的计划之中。透过这些微小的细节，就可以看到，基督被钉十字架不是他的失败，不是在一系列偶然事件的推动下到了今日的地步，乃是出于上帝在永恒当中所预定必然要实现的计划，这计划“严丝合缝”到一个地步，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在天父的旨意中。故此，这让我们看到基督被钉十字架的过程其实是一个预言神奇应验的过程，如那两个强盗是罪犯，基督被钉在他们中间的十字架上，应验了“他被列在罪犯之中”（赛五十三12），当然除了《以赛亚书》五十三章12节：“他也被列在罪犯之中。他却担当多人的罪，又为罪犯代求”，还有《诗篇》二十二篇18节“他们分我的外衣，为我的里衣拈阄”，《诗篇》二十二篇1节：“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等，无一不显出这世界不能明白的上帝的智慧和能力。

       当然这并非是耶稣单纯为了要使经上的话得以应验才这样说的，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口渴就不是真实的。主耶稣说这句话反映的正是他身体真实的状态；这也正说明了他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在十字架上忍受痛苦。从晚上被公会的人抓捕带到大祭司该亚法的家里，在那里被整夜审问，被殴打，到早晨被送到巡抚彼拉多的面前受审，被鞭打流血，彼拉多又将耶稣送到希律那里戏弄，又让耶稣自己背着十字架前往刑场，在路上他已经支撑不住了，才有古利奈人西门被强迫来和耶稣一同背十字架（太二十七32，可十五21），到各各他的刑场。从被钉十字架到说“我渴了”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主已经在十字架上被挂了六个小时，在这不断的折磨和黑暗的笼罩中，他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死亡。故此，当耶稣说“我渴了”为要使经上的话应验时，他不是在表演，而是对他真实的人性里那种临近死亡时极大痛苦的表达。基督的人性是真实的，他是在和我们一样真实的人性中承受十字架的痛苦，只是他所承受的不是因为他有罪，乃是因为我们的罪。他的身体是真实的，他也会疼、会渴、会饿、会疲劳，正像主在旷野禁食四十天之后，就饿了（太四2），他也会走路困乏（约四6），他也有和普通人一样的真实的感受。所以，他的受苦是真正的受苦，因为“儿女既同有血肉之体，他也照样亲自成了血肉之体”（来二14）。故此，这一句“我渴了”，正表明救主在他真实的人性中正经历着极其可怕的刑罚和身体的痛苦。

       但耶稣这个时候所经历的痛苦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身体的痛苦，并非是在经过了从晚上到下午的折磨之后因为极度缺水所造成的单纯身体意义上的感受。当主耶稣说“我渴了”的时候，他所表达的干渴不同于一般的口渴，不同于主在中午走路渴了向撒玛利亚妇人要水喝的那种口渴。我们透过福音书看到，从前一天晚上到此刻，他在祷告中汗珠如大血点滴在地上（路二十二44），他被鞭打流血，他在十字架上流血，此时他的状态是整个身体已经到了生命极度枯干的程度，如同《诗篇》二十二篇15节所描写的那样：“我的精力枯干，如同瓦片，我的舌头贴在我牙床上，你将我安置在死地的尘土中。”而同时被父神离弃、与神隔绝所带来的痛苦就像大卫在诗篇中所形容的“神啊，我的心渴慕你，如鹿渴慕溪水”（诗四十二1）那样，这种心灵的干涸和身体的枯干交织在一起。因此，当主说“我渴了”的时候，并非只是说他的身体极度缺水，而是身体心灵的综合表述。这是一个真正的人在面临心灵和身体如此可怕状况时的抒发。我想，这或许是接近地狱之苦的可怕。当圣经中提到地狱、阴间、火湖时，可能说明了一种极度干渴的痛苦，死亡可能就是这样的滋味。想要水的滋润，却干渴不已。所以，这不是普通口渴的呼求，既是身体的干渴，也是心灵里面的干渴。基督渴望心灵里面的支持，需要哪怕是一滴从父神而来的帮助的甘露，但是没有，这就让他身体所受的苦放大到极致，这种剧烈的痛苦，又加剧了他心灵里面的渴求，但是只有上帝的烈怒。他品尝到了死亡！甚至，我们可以推想，这时候主耶稣所忍受的身体内心的痛苦，就是一个被神所离弃的灵魂的饥渴难明的可怕状态，我们不要忘记了前一句主曾大声呼求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太二十七45）。上帝的愤怒都加在他的身上：“他发忿恨，谁能立得住呢？他发烈怒，谁能当得起呢？他的忿怒如火倾倒，磐石因他崩裂。”（鸿一6）上帝的忿怒倾倒在耶稣的身上，他在十字架上承担了上帝的怒火。他是无罪的，但却经历了上帝对罪恶的审判之火。

       我们可能还记得主耶稣曾讲过的那个比喻：“乞丐拉撒路死后躺在亚伯拉罕的怀里，那位生前的财主就哀求亚伯拉罕打发拉撒路用指头尖蘸点水凉凉他的舌头，因为他在火焰里极其痛苦。”（路十六23-24）死亡就是失去了生命之水的滋润，是极度的枯干，如同枯叶干枝那样。或许，地狱当中没有水。因此，我们可以说，主耶稣此时所忍受的痛苦，或许就是死亡的味道，他为人人尝了死味（来二9）。基督在十字架上所经历所承受的远超我们所认识的，他为了让我们脱离死亡，他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这一条他亲自全然走过的死亡之路，却为我们开了一条又新又活的永生之路。

       但主耶稣也的确是有意识地要使得旧约的经文被应验，他引用这节经文非常贴切地表达了他此刻身体心灵的状况。即使是在身体如此干渴的情况下，他依然记得他的事奉，这既是他真实状况的表达，也是他事奉的一部分。主耶稣在经过了长时间身体的受苦，和灵里的争战之后，他看到了上帝的工作马上就要成就的时刻，他所经历的痛苦也达到了顶峰，他看到了死亡临近的同时也看到了得胜的到来。所以，他在真实的人性中将自己所经历的这极深极大的痛苦表达出来，不是抱怨更不是失望，而是透过他的痛苦的声音来完成天父的旨意，透过所有这些事件尤其是耶稣在十字架上的顺服，显出基督“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二8）那顺服舍己的样式。

       耶稣在十字架上所经历的虽然只是一个词“我渴了”，却让我们感受到人类犯罪所面对的刑罚的可怕，也更让我们看到上帝的爱，正如使徒保罗所说“神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罗八32），他是爱我为我舍己（加二20）。如果不是基督承受了这样的干渴，我们就要在地狱里面干渴到永远。正是因为基督忍受了这干渴，却为我们成就了永远拯救的源泉，就如主自己所说的：“我就是生命的粮；到我这里来的，必定不饿；信我的，永远不渴。”（约六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