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我熟悉的教会，来到我熟悉的房间，坐在那里。一会儿，弟兄姊妹陆续到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微笑地打招呼，有两三个不太熟悉，一个魁梧的中年弟兄，一个中年姊妹，原来他们是牧师和师母，十年前为我受洗的牧师已转到别的教会服侍了。相互介绍之后，牧师就做开场白，说：“我们都很关心守望教会，现在正好樊弟兄来到我们中间，我们请他分享一下守望教会的最新情况。”

       来之前，我也在想，怎样与弟兄姊妹分享好。我想，应该原原本本让大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听说，有的华人教会和传道人对守望教会户外敬拜并不支持。我想，除了神学立场和现实考虑的因素以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听过一个亲身经历户外敬拜的守望教会会众的述说。我想我就尽我了解的，把这段历史和发展叙述清楚。我并不完全清楚LG教会的牧者和弟兄姊妹对守望教会户外敬拜是怎么想的，牧师这个开场白让我感到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我开始说：

       “说到最新的情况，必须从更早的历史说起。大家都知道，在‘三自’控制的教会之外，中国有传统的家庭教会。不过，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家庭教会在近十年来有了新的发展，这就是出现了走公开化道路的城市（家庭）教会。我们教会是由一些分散的小组和团契整合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神给教会的异象是做‘山上的城，灯台上的光’，叫世人看见神的荣耀。在这个过程中，教会一方面积极寻求合法化的途径，到政府有关部门登记；一方面，加强自身的建设，各种制度、章程建立起来，并开始了建堂。但是，有关部门并没有认可守望教会的登记申请，还是按照老的思路和管理办法，一次一次干扰教会。”

       我讲了2008年奥运会前夕的“511事件”，之后，有关部门给房东施加压力；同时，我们教会的建堂也一步步推向前进，一个个印证都实现了，最后签约成功！但是，我们没有拿到钥匙，因为有关部门的干涉。为了不给房东增加更大的压力，在还未到签约期限的时候，教会在2009年10月30日从华杰大厦撤出，不得已，于11月1日到户外敬拜。

       我详细描述了那年的两次户外敬拜，喜乐、激动，之后，压力、紧张。后来，教会退回室内。经过几次打游击，2010年在老故事餐吧暂时安定下来。感谢主，这一年人数大大加增！每次主日崇拜，只要稍微晚来会儿，就没有了座位；每次总有外地来京出差或办事的弟兄姊妹找到此处，来参加敬拜。在人数不断增长的情况下，教会想租一个更大的地方。在2010年5月份的时候，教会租到中关村一个更大的地方，并发通知给会众，准备搬过去。没想到，由于有关部门的阻挠，没有成功。当时，我们大部分会众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教会又一次不得不户外敬拜的征兆。之后，在8月份，又租到一家场所，还是因同样的原因，被退租。之后，到了2011年初，同样情况再次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教会十分艰难地做出了户外敬拜的决定。在当时的形势下，每一个人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据我了解的情况，国内外主内弟兄姊妹有许多不了解守望教会为什么要户外敬拜，有些听信宣传，以为我们有意为难政府，甚至有一些谣言。不只一两个人问我：你们教会是不是韩国牧师带领？我想，需要把守望教会户外敬拜的程原原本本告诉这里关心我们的弟兄姊妹：我们是不得不出去的，是为了信仰，不是为了其他原因。

       接下来，我向大家描述了自己的经历：自4月9日晚被民警和居委会人员找到家里开始，我所面临的挑战和反应，向大家讲了我周围的弟兄姊妹遭遇的逼迫和勇敢的行为，讲了我熟悉的一个个感动人的故事，提到还有更多弟兄姊妹的经历，特别是有的弟兄姊妹遭到了被迫搬家和离职的逼迫。

       最后，我总结了我的几点认识——确切地说，这些认识不是我个人的，而是基于许多弟兄姊妹的认识、特别是我们小组年末那次聚会大家的总结：

       第一，这次户外敬拜是一场属灵的争战。撒旦黑暗的势力妄想让神的子民顺从人和世界，而神的子民坚持只顺从神，不顺从人。许多发生的事充分显示了这是一场属灵的争战。圣经上说：神“要借着教会使天上执政的、掌权的，现在得知神百般的智慧。”（弗3:10）所谓“天上执政的、掌权的”指的是天上属灵的魔鬼，也包括地上人的制度和组织（Barth：Ephesians，1:365），教会在世界上的作用就是要显示神的智慧，这并不是主动去对有权有势者讲神的智慧，只是按照神的旨意去行，神的智慧就彰显出来。只要神的子民在世界上按照神的旨意行，世人就会看见有一个不同于世界的新精神，看见神的智慧。圣经上说：神的教会是一个圣洁的教会，荣耀的教会，合一的教会和争战的教会。户外敬拜，让我们更加明白教会在世界上存在的意义。

       第二，让我们更加明白做一个基督徒意味着什么。平日生活中，我们弟兄姊妹受世界的价值影响和自身私欲的缠累，常常感到活不出神的生命，甚至不明白作为一个基督徒该怎样生活。户外敬拜对我们每一个人提出了挑战，让我们真切地看到自身的光景，迫使我们去想：我们能为基督牺牲多少，能放弃自己多少。户外敬拜让我们看到自己的软弱，明白靠自己不行，要依靠耶稣基督。户外敬拜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作为基督徒，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十字架的路。

       第三，让我们弟兄姊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紧密联结在一起。不仅是小组内的弟兄姊妹，而且与其他小组的弟兄姊妹；不仅与教会的弟兄姊妹，而且与其他教会的弟兄姊妹联结在一起。经上说，我们同属一个身体，都是基督身体的肢体，“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林前12:26）

       之后，我给大家演示了我们守望教会圣诞祝福的短片。看着一个个小组的圣诞祝福，这里的弟兄姊妹都赞叹羡慕：你们教会的弟兄姊妹好年轻！

       我介绍完之后，牧师说：今天是我们新年第一次祷告会，我们祈求神对我们说话。我们没有请樊弟兄来，是神派他来对我们说话。我们教会需要灵性复兴，弟兄姊妹的生命需要大发展。守望教会给我们学到很多。

       他接着评价了守望教会的户外敬拜：守望教会的户外敬拜显示了中国人缺乏的一种精神，那就是勇敢。守望教会现在的经历与初代教会非常像。要知道，世界发展史上，改变历史的是少数人。“你们这次户外敬拜一定会在中国教会历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牧师提议：“让我们跪下祷告：第一，为守望教会祷告；第二，为LG教会祷告。”众位弟兄姊妹都跪下，齐声祷告。那一刻，我十分感动，真切地感到，圣灵与我们同在！天下主内的弟兄姊妹，不论年龄、性别、种族、出身，职业是什么，居住在哪里，我们是一家人：一主，一信，一洗。我们在主的身体里肢体相联。

       众位弟兄又为我按手祷告。我深知这对一个处于苦难中的教会一个成员的祈祷和祝福，代表着对苦难中教会的祈祷和祝福。

       祷告结束后，牧师对我们：樊弟兄，能给我们几句话吗？那一刻，我无比惊讶，真没想到！转而又明白，这是对我们守望教会说话。我怎么能代表教会呢？！我感到舌头无比沉重。看着大家都在望着我，我说：“我只是作为守望教会的一员，说一点自己体会。如果有一句话，那就是：按照神的旨意而行。”我略为介绍了教会发展的几个关节点，说明都显示出神的带领和保守。

       听后，牧师说了一句话：你们在灵里是相通的。我回答说：我们在灵里也是相通的。

       LG教会的中文普通话堂大都是从中国大陆来的知识分子，大部分人年龄在40岁左右。在我当年访学的一年里，与许多人都成了好朋友。大家年纪和经历相仿，容易沟通和相互理解。当年在一起就有许多话说，今日重逢，倍感亲切。接下来，又到几个弟兄姊妹家参加小组，并且参加教会在斯坦福大学的团契。

       交通中，才知道，其实许多弟兄姊妹一直关心守望教会的事，有一些已经看到了教会网络期刊上我们教会弟兄姊妹的见证。有弟兄姊妹告诉我，牧师带领会众为守望教会做过祷告，许多弟兄姊妹也一直在为我们守望教会祷告。每次交通过程中，许多弟兄姊妹都为守望教会祷告，并表示今后要把为守望教会祷告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有的还说，以后要天天为守望教会祷告。我相信，这是神的灵在我们中间运行的结果！经上说：“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林前12:26）一个肢体的苦痛与荣耀，其他肢体是可以切身地感受到的：那就是我的痛苦和荣耀！当我去年8月底来到美国南方的学校时，接我的Jason弟兄就问起守望教会的事，对我说：我们一直在为你们祷告。之后，在小组中，大家一直为守望教会祷告。我并没有去过其他教会调查、交通或作见证，单单从访问以前受洗的母会和参加本地教会的常规活动，就能深刻感受到：在主内的许多弟兄姊妹与我们守望教会在灵里、在心意上是相通的。

       在交通中，有两个问题的探讨，特别值得与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个是牧者问的问题：你们能够勇敢地作见证，是不是你们教会的教导特别好？

       我想了想，回答说：不是在教导方面。甚至，我们在圣经学校负责教导的两位传道人和一位执事并不同意户外敬拜，而是——神的带领！从每一件事情：登记时，70人公开基督徒的身份，是一次挑战。当时（甚至现在），公开自己的基督徒身份并不容易；有关部门找单位，又是一次挑战，工作上可能会受影响、甚至丢掉工作；建堂奉献，让会众明白自己与教会的委身关系；经历了这些考验，有了这些准备，神才带我们出来，让我们接受全面的考验。

       牧者点头：是神的带领，这是荣耀神，而不是荣耀人。

       第二个问题，有弟兄问，你在这一过程中最害怕的是什么？

       我说，每个人都经历了自己的挑战。我首先说，我所受的比起很多弟兄姊妹是不足道的。

       但我只能讲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实实在在地说，我的感受就是当你参加户外敬拜的时候，你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你不能保证，别人出去没事，你出去就会没事；上次出去没事，这次出去就没事。这种情况，特别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很明显。所以，最初出去的弟兄姊妹真是有神特别的恩典，坚持不断出去的人有神特别的恩典。每个人到户外敬拜，都不是靠自己的血气，而是靠神的带领，神的话语和弟兄姊妹的鼓励与支持。

       弟兄听了，也频频点头。

       在斯坦福团契，当年带我受洗的Sun牧师说了另一番劝勉的话：神所做的都是好的。要明白神的旨意，在主内合一。我们合一是基于神的话。我们都是神的器皿，神透过我们彰显他的荣耀。神给每个教会的托付是不同的。他笑着对我说：你们教会是了不起的，但还没有到保罗那种“受鞭打是过重的，冒死是屡次有的”地步（林后11:23）。他说：要仰望神，殷勤爱我们周围的人，爱不可爱的人！

       十字架是一个祝福！

       想一想，我们真是不配的，有许多软弱、过犯。神带我们教会走出来，给世人作见证，并不是因为我们教会的弟兄姊妹多么好，而是神在用我们这些不配的人彰显他的荣耀！

       感谢主，几天来，带领我与这里的弟兄姊妹在一起有美好的交通，彼此鼓励！神的感动和弟兄姊妹的关爱、祈祷和祝福，并不是单给我个人的，而是给我们教会和教会的每一个弟兄姊妹的！

       所以，亲爱的弟兄姊妹，我把这几天的经历和感动写出来，与你们分享，要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孤单的，世界上许多弟兄姊妹在主内与我们在一起，用祷告在灵里支持、帮助和鼓励我们！

       以马内利！

你们主内的弟兄：FCL

201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