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非常感谢袁弟兄对拙文的回应,提出了他素有研究的行家观点。虽然我认为他的观点和我的文章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我担心这可能是跟我的表达不够清晰或没有说明写作的前提有关。因此,下面我作简单的说明,作为该文的补充。
妥善处理特殊与普遍的关系,是基督徒神学思考与应用的最大挑战之一。人不愿相信福音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能接受耶稣的特殊性(即基督徒所宣称之“是神又是人”)。而要求把基督教的圣经置于一般的学科下,加以彻底的审查。我们知道,这绝无法达到信仰。同理,自由派神学阵营把圣经置于理性的尺度下,对于不合理性的内容(原罪、启示、神迹、末世等等)加以扬弃,企图建立一个“合理”的宗教,以哲理化消解“不可理喻”的教旨。呼吁以“全球伦理”取代“难以调和”的宗教狂热(如传统意义上的宣教)。
虽然新派神学在教理上没有获得多少教会的支持,但它的影响还是明显的:使基督教伦理化。它信仰生活上的应用就是“以人为本”。而这一伦理要求是基于“大多数”人的期望(普遍性原则)。换句话说,它使基督徒的信仰既不关心教义,也不允许超伦理的行为。强调教义者,被视为“基要派”(食古不化的教条主义者),超常举动者,将被视为非理性的“癫狂分子”。美国的很多教会尤其明显。
但圣经给予我们不同的观点。我们记得信仰之父亚伯拉罕献以撒的故事。如果按照理性的分析,这荒谬的要求根本不可能是出自上帝的意志。因为上帝厌恶献人祭、上帝对以撒的应许尚未应验、上帝不可能喜悦一个残忍的杀人犯……但亚伯拉罕竟相信这“荒谬”的声音,并付诸行动。他似乎铁石心肠般地不顾儿子的生死,以及撒拉的感受。但上帝喜悦他!我们再看新约的教导。主耶稣呼召人跟随他,要爱他胜过爱父母、儿女、妻子、弟兄、姐妹等(原文作“恨”)。虽然这不是要我们不爱亲人(希伯来人惯用的对比法),但无可否认它启示出优先次序。怎样才算爱主胜于爱亲人呢?有人认为这个原则的应用只是在面临监禁或殉道的时候。这显然是不能成立的,它更大的挑战来自日常的生活。我们知道,在跟从耶稣之前,彼得已经有家室。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日夜和耶稣在一起奔走城乡,是“绝少回家”的。虽然耶稣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但也不是在伯赛大打转。再看福音书的例子:(耶稣)“又对一个人说,跟从我来,那人说,主,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亲。耶稣说,任凭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你只管去传扬神国的道。又有一人说,主,我要跟从你。但容我先去辞别我家里的人。耶稣说,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不配进神的国”(路9:59—62)。耶稣的要求非常清楚。也许我们还要留意,圣经中的属灵伟人,大多不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子不教),如亚伯拉罕、摩西、大卫……虽然不合情理,但说明了这其中的确有巨大张力的存在。尽管二者不是非此即彼,但很容易顾此失彼。
毫无疑问,在上帝的普遍呼召里,所有人都应该成为好父亲、好母亲、好儿女、好丈夫、好妻子。教会设立监督、执事,都对他们的家庭有要求:忠于婚姻、善治其家。这表明,日常生活中,建立家庭是基督徒的天职。这其中最重要的建造方式是家庭崇拜。我相信它比大多数课程更能解决家庭问题。无论个人、家庭、还是教会,只要忽略上帝的圣道与圣灵(克制人的罪性),就注定破裂(耶2:13)。但仍然要指出,家庭不是基督徒首要或终极的关注点。因为所有基督徒都被要求,首先追求“神的国和神的义”。意思就是,信仰的事先于生活。如果上帝呼召丈夫放下优厚的工作,作全时间传道,妻子就应该“听从丈夫”(注意:神未必也感动妻子,在这个意义上还是两个人。至于断定呼召的真假,非本文目标)。否则就不是“内助”,而是“内主”或“内阻”了。根据旧约和福音书呼召的模式,我以为献身没有附加条件:需要征得谁的同意。也因此,作基督门徒才要“天天背起自己的十字架”;防备“往往是家里人”的“仇敌”。家庭可能是我们的乐园,也可能是我们的战场(尽管更多的是“冷战”)。简单一点的例子如,在结婚记念日或家人生日之类的日子,传道人是否接受布道的邀请?如果不接受,那么传道人一年要放弃多少布道的机会呢?而大家庭出身的传道人,就几乎不用传道了,尽管他被呼召本来是为传道。诚然,从使徒们和众教父的著作里,我们或多或少感受到对婚姻的消极态度,但这绝不能成为我们逃避家庭责任的借口。因为人既然结了婚,就不要企图“求解脱”!
不过,我要努力说明的是,基督徒有“超伦理”要求的可能性。我们需要愿意向神圣的呼召开放。如果上帝给我们特别的托付,如克里威廉、戴德生、爱德华滋那样(当然还有宋尚节),我们就应当顺服。除此之外,我们被呼召作传道人,意味着首要的职责是传扬上帝的道。众所周知,一个传道人光道讲得好是不够的,但一个传道人在讲道上松懈是渎职!如果一个传道人在圣经研究、祈祷默想、灵魂关切上投入很少,还有什么心思谈其他呢?!何况,人性的复杂,要求我们警醒并慎思明辨。比如要防止传道人自我神圣化,无休止地投入工作;妻子儿女的“正当”要求对传道人的属灵拖累;以及对爱的表达与理解方式的固执。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笔者既不是崇拜宋尚节,也没有企图圣化他向来被人诟病的事(随意解经、家庭不合、脾气恶劣等)。顺便一提,那些东施效颦之宋二号们,完全是另一回事。但今天辅导工作者因为各种原因,比较留意他的阴暗,而没有看到另一面:阴影是光明产生的。因此,我尝试从他的呼召来理解。他对使命的全力以赴、焦急万分的态度,也许产生了一些副产品(如上),但这些不应该成为我们理解他的绊脚石。恰恰相反,他的事迹应该促使我们反思自己的侍奉,是否全然委身于上帝的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