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如今我们都看见了。它就在那里,从来没有离我们这么近过,看得见,摸得着。可是一门相隔,又让我们觉得从未离它如此之远。一“近”,显出的是上帝大能的手;一“远”,显出的是上帝难测的路。两年下来,“建堂”二字已经承载了太多的含义在其中。对我个人来说,这是一段极为重要的、寻求并进入到“从天上来的异象”的过程。
2008年上半年我在另一间教会旁听门徒训练课程,那段时间的课程集中讲旧约。在五经神学那部分的讲论中,神应许中对土地和后裔的强调,以及信仰共同体在“约”中的形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当我纵观圣经,发现上帝的作为总不离“地方”和“人”。因此,2009年“建堂”事工一启动,我马上将其与上帝对土地的应许对应上,在第一次听到推动信息、奉献方法还没出台的那个主日,就急急火火地冲去取钱奉献了。一方面是我自己很激动,迫不及待地要参与;另一方面也是想传递给教会一个信息:有人很支持这件事。所以从一开始,“建堂”就不是教会少数几位牧者、同工的事,而是我自己的事,因为我在上帝与我坚立的约中,而这个约是在他所拣选的一群子民中立下的。在教会中,没有一件个体的事与群体无关,也没有一件群体的事与个体无关。这就是我对信仰共同体的理解,也是“建堂”以先上帝预备我的一个方面。
上帝预备我的另一个方面是祷告。2007年到2008年,我每周跟一位属灵导师见面,一起分享,为自己的生命、小组的弟兄姐妹、教会的需要祷告。一开始,这些祷告事项多是从不满跟抱怨开始的。但是这位属灵导师很少给什么建议,她只是跟我一起把这些事放在祷告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惊讶地发现那些曾经放在祷告中的事,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在这位导师的引导下,我学到属灵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课——透过祷告观看神的作为,透过观看神的作为坚定自己对神的信心。于是2009年,我几乎一次不落地参加了每周三的祷告会,带着定意要在“建堂”这件事上看到神荣耀、奇妙作为的心志,并且相信神在群体的祷告中会赐下更大的合一与看见。
去晨祷则更多是带着一种争战的心态。每一天,需要有人用祷告托住“建堂”这项艰难无比的事工,需要有人用祷告来遮盖在最前线争战的牧者。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上帝也让我们摸到他的心。有一次晨祷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甚至我自己认为那是一个转折点。在那之前,我们像冲在前面的排头兵,一门心思为建堂这件事能成祷告。但是那天,大概是进入到签约阶段的一个早上,大家祷告的时候都流泪了——圣灵同时让我们看到,教会里还有很多弟兄姐妹没有进入到这个异象当中,进入新堂后他们的生命跟喜乐都会受到极大亏损。从那之后,晨祷时大家更多为教会众弟兄姐妹作为一个整体,生命一同向前突破来祷告。那些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教会,每天清晨跪在主面前切切恳求的弟兄姐妹,成了我生命的激励。是什么给我们手所做的工贴上圣洁的标签呢?是祷告。世人做起这件事来,会比我们更有智慧、更有底气、更有门路。但唯有祷告让这件事变得不一样,因为我们不再是主事的人,而是用来成神之事的器皿;唯有祷告之后再行动,才能让我们心安理得地说:“不是倚靠势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耶和华的灵方能成事。”这场战役最终的胜利,要看有多少人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如此恳切祷告。
在整个推动“建堂”的实际过程中,最给我信心和力量的,是牧者们在动员讲道和祷告会上分享的信息。那是他们传递异象的时刻!那些信息一次次地把我带入《出埃及记》前15章的各个场景中。原来以色列人当年出埃及、过红海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隐喻,生动无比地再现着今天我们这个信仰共同体所面对的一切。在所有资金到位、签约最终成功的那一刻,我把飞信的签名档改成“红海分开了!”我不是过红海的亲历者,但在那一刻,这个事件对我来说无比真实。耶和华是大而可畏的神!
然而故事显然没有在这一刻停止,因为异象还让我们能够展望未来。建堂动员报告中所说的“使教会转型成为宣教型的堂会”才是我心所系。2006年我很想当一个宣教士。每当想到今天中华大地上的福音兴旺,是因着两百多年来普世教会在爱中的恒切祷告,以及西方宣教士们抛下一切来到这片荒凉的土地,我就泪如雨下。于是我自己单枪匹马地就往外走了,从2006到2007年去了很多藏族的地方,也去了维族的地方,想象着自己在那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2008年初,有一次听到牧师分享宣教的信息,心想:真不容易,终于讲宣教了!由于我之前跟神约定过,以后如果出去宣教的话,一定要由母会差派跟支持,所以结束之后我信心满满地跟牧师说:“就等着教会差派了!”好像我已经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似的。不久之后,我越来越多地了解到牧者们是如何地对宣教热心,他们在金钱及祷告上是如何支持宣教,羞愧得无地自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以那种骄傲的心态在神的仆人面前说好说歹了。
随着生活阅历的增长、信仰的不断成熟,以及接触的宣教士越来越多,我终于慢慢明白了宣教不是凭自己的热情能够长久做下去的事情,而是有愿意一生做基督奴仆的委身,并且有教会的弟兄姐妹在背后用祷告托住、遮盖,以及在金钱上甘心乐意的奉献才能够长久做下去。而建堂事工恰恰就是一项在对信心与合一的挑战上、对经济根基的撼动上、对承受外部打击的压力上都堪称为宣教热身的事工。就好比一次高考统练,一次军事演习,建堂事工全方位检验着我们教会作为一个整体的信仰深度与韧劲。正是通过这样一项事工,我们的弟兄姐妹会被模塑成为“愿意伸出手来被别人束上,带到不愿意去的地方”的一群,而不是像保罗说的“个人都求自己的事,并不求耶稣基督的事”。相较于一两个人有宣教的热情,整个教会有一颗合而为一的宣教之心显然更为重要!我在心里无数次地设想着教会以这个堂为大本营、根据地,差派弟兄姐妹去四面八方植堂、宣教的情景,并为之雀跃不已。因此当3月份看到连续的建堂推动祷告会来的人那么少,随后弟兄姐妹的信心越来越低迷,我心里对神的带领充满了困惑;同时也逐渐了解到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却提前解甲了。
从2009年底到今年8月,我生命中经历了新一轮跟神的角力。结局不用说,参照雅博渡口即可。当我最终在神面前俯伏下来祷告说“神啊,你想怎样待我就怎样待我,没有什么是我配得的,我只要单单以你为乐”的时候,建堂的悬而未决带给我的困扰,同时也被放下了。我发现我个人的事和教会的事,在我生命中是交织在同一个经纬度上的争战。当我站在这个点上,遥望那地方的时候,神首先让我看到的是我作为受造物与他作为造物主之间的距离,是我被这世界所掳走、需要一次又一次被救赎出来的心与他为我流血舍命、不顾一切的心之间的距离。原来外在的献祭是要首先通过内在的献祭完成的;原来要想进入外面那扇门,首先要进入心里那扇门。
新堂里面究竟有什么?进入新堂以后我们要做什么?与承受地土之应许相对应的,是叫地上万族都得福的回应与承诺,是拓展神的国度、去使万民作主门徒的信心和勇气。我相信那是上帝的心。也许此刻我可以做的,是问问上帝:我的心离你的心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