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主的时间越长,反而会出现越不会祷告的状况!有时跪下良久,却挤不出几句话。就算说出来了,连自己都觉得干涩。要么就是浮想联翩,再把思绪抓回来时,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这个事情困扰我很久,我也常常问自己,是不是信主时间长了,就疲了、不上心了,开始糊弄事儿了,难道与上帝还有“七年之痒”?回想生命刚被主得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祷告,那时凡是祷告的书都愿意看。对其他弟兄姊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祷告吧!”
初到教会,守望还不叫守望,还是小团契的模式,经常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开个小祷告会啥的,现在回想起来仍感到很幸福!我也常常看到很多在祷告上有恩赐、有负担的弟兄姊妹,一跪就是几个小时,他们对神有说不完的话;我也看到过很多美丽的祷文,羡煞我也!相比之下,我自己的祷告却令我沮丧。如果说在信主初期,我还能像小孩子咿呀学语般地祷告,那是很有安全感的。后来,我经历过奋兴式的祷告,灵修默想式的祷告,圣言引导式的祷告,但现在,没有任何固定模式来规范我的祷告,而这绝不是已达到“不逾矩”的状态,倒更像是在混沌无序的状态。虽然没有停止过参加祷告会,也多次立志参加晨祷,但这个问题仍然时不时冒出来骚扰我一下,然后我就很本能地把它按回去,再继续过我的属灵生活。直到这几天看尤金·毕德生的《莫测树下》,才将祷告的锚在心里抛下。
他不愧被称为牧者中的牧者,他的写作就是在牧养,牧养也仿佛在写作。他用素描的手法,向我们展现了那个逃避的约拿、抗拒的约拿、自以为是的约拿以及莫测树下那个怒气冲冲、与神抗辩的约拿。按他的话说,“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成功的约拿,他从来就没有做对过。”要知道这对服侍主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因为神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些完美的典范,那样会把我们这些小人物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让我们看到的是性格上、生命上都不完美的人,而就是这些人被神呼召与他一起完成那伟大的圣工。为此,除了神的恩典,人实在没什么可夸口的。
约拿的故事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充满了戏剧冲突,带有传奇色彩。特别是他坐在莫测树下向神抗辩说“我发怒以至于死,都合乎理!”常常令我忍俊不禁,这是约拿的真性情,像个赌气的孩子。毕德生在全书中有一部分的描写对我的祷告生活有很大的帮助,就是约拿在鱼腹中的祷告。
约拿处在绝境中时,他祷告了,毕德生认为他的祷告非常了不起,因为约拿的祷告不是自发性的自我表白,而是用一种“固定”的方式来祷告。约拿曾经在“神学院”学习祷告,他按照所学的来祷告,而诗篇就是他的祷告学校。
约拿祷告的句子中,充满了来自诗篇的词汇:
“我遭遇患难”(诗16:6, 120:1)
“阴间的深处”(诗18:4-5)
“你的波浪洪涛漫过我”(诗42:7)
“从你眼前”(诗139:7)
“仰望你的圣殿”(诗5:7)
“诸水环绕我”(诗句9:2)
“将我的生命从坑中救出”(诗30:3)
“我的心在我里头发昏”(诗142:3)
“进入你的圣殿”(诗18:6)
“救恩出于耶和华”(诗3:8)
还有很多,这篇祷告中没有一个字是自创的。约拿的每一个字,彻头彻尾,都是来自他的诗篇教科书。
诗篇不止提供了祷告的词汇,还提供了祷告的方式。学者们将它们分成两大类:感伤的和感恩的。而这两类正好与人类的两大处境相对应:挫折与幸福。它们蕴涵了在痛苦中的哭喊,或在喜乐中的赞美。这两大类下还有小的分类,每一种形式都有自己的起、承、转、合。连这位先知学校毕业的约拿,在处于最糟糕情况下的祷告,都是学习的成果,那我们岂不是更要好好学习并应用诗篇成为我们祷告生活的良师益友吗!
毕德生在这方面的体察,还帮助我澄清了在祷告上的迷思。他所说的这种祷告形式与目前流行的祷告形式是矛盾的。我们的文化向我们所展示的祷告形式,多数是自我表白式的——在神面前倾吐,或者在我们觉得有需要且情况合适时,向神表达我们的感谢。然而祷告,尤其是成熟的祷告,是由神所掌控的。祷告能救我们脱离自我中心,将我们带入对神的敬爱与追随。而对他人的代祷,也是更深入现实、更跳出自我,超越自我进入别人的生命、其他的世界。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诗篇就是宝贵的教师,我们的主圣灵带领我们超越自己,使我们的祷告免于自怜,让我们开始回应神。
诗篇就是让人学习祷告的学校。从本质上来看,祷告是我们对神的话语的回应。神的话语总是在先的。他总是先说第一句话,总是如此,然后我们作答。
看到这儿,我在想,为什么我要放弃一千八百多年来,几乎每家教会都使用的这本教科书,而去寻求各式各样时髦的灵修方式来祷告呢?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在无头绪中苦苦挣扎,并充满了对自己属灵生命的否定。
也许我们并不缺乏祷告的冲动,也不缺乏祷告的意愿。但我们缺乏稳定的形式来提供形式。按毕德生的形容就是,只因为“井太深,却没有可以打水的”。我们需要一个水桶,而诗篇就是这个水桶。它们不是祷告本身,却是历史上最合适的祷告容器。如果我们了解它的功能,却拒绝使用,无疑是最大的错误。或许也有可能我们可以制造出其他不同样子、材质的容器来代用。这类事情也经常发生。但是既然已经有了这设计精良、容量庞大的容器在手,我们为何还要另起炉灶呢?
基本的修道形式——教会两千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每个月按照诗篇的顺序每天清晨祷告。(这是罗马天主教的“仪式”,也是英国国教的祷告方式。对于其他人来说,把诗篇分成30个部分,每个月依次祷告,无论是否喜欢。)奥古斯丁把诗篇称为“学校”。安玻瑟则用了一个更生动的比喻“体育馆”;我们每天到那里去健身,保持我们生命灵性的状态,让整个人都充满活力。
当然毕德生也提到,每天以诗篇祷告,并不是唯一的行动,它其实是处于固定敬拜(与其他基督徒一起聚会)以及默想一天的祷告(随意的,不定时的,有时是立志的,有时是自发的默想我们回应神而所说的、所做的)之间。
以前听一位肢体说,很想去修道院,远离世事,安静地与神亲近。而毕德生却说,固定祷告、每日以诗篇祷告、终日不住默想祷告形成了“没有围墙的修道院”。这是我们的起点,也是我们的终点,永远如此。
当然,针对我们现在的特殊状况,该如何更好地操练属灵生命,使我们的生命在艰难中不致停顿反能成长呢?我想,首先,平日的小组愈显重要了。主日聚会受到干扰,很容易影响我们参加小组的心情,但我们不能再失去这个阵地了!在小组中有固定的敬拜,有神的话语,有团契,也有彼此服侍的机会,这些将我们的灵性稳固。
其次,就是每天的默想祷告,它将我们的祷告生活延伸传播到我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很多时候,因着工作与生活的忙碌,我们便将默想祷告的时间挤掉,生活充满各种无奈。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没有独立的一段时间或空间进行默想而烦恼。在这个“飞速运转”的地球上生活,空中属灵的恶者想尽一切办法偷走我们的时间,有时是我们自愿交给他的,有时是身不由己的。看看我们的属灵前辈劳伦斯,在一天繁忙的工作中,在闷热充满油烟的厨房里,他每时每刻都在与神交谈,都在向神祷告与赞美。有时不需要长篇大论,一句“主啊,我感谢赞美你”已将全人全心给了主。
其实我们每天去等公交车,或挤那犹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时,都是默想的好时机!记得我曾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每天从西三环坐车坐地铁赶往国贸上班,车上就可以读圣经;人多的时候,就可以改换听圣经,随即默想的方法,利用上班乘车的一个半小时完成早晨的灵修祷告!
如果离教会近的话,就去参加晨祷,五点半开始,六点半结束,去吃早餐,然后上班,一天都有从神而来的力量与支持!
如果习惯早起,也可以避过早高峰,提前到单位,在同事还没来的当儿,读经灵修。如果单位周边环境好的话,比如有个小花园之类的,还可以在鸟语花香中与神亲近。
所有的这些祷告都可以用到诗篇,诗篇处于敬拜和默想的中心,我们反复来到这祷告的土壤,从中汲取祷告的词汇与韵律,将我们自己融入数百年以来的祷告团契中,成为不住祷告者的朋友。敬拜与默想需要有规律的供养,而诗篇正可以提供这样的养分。
最后,毕德生也提到,灵命操练必须根据个人来调整。既然没有相同的灵魂,自然也就没有适合所有人的“均码”的灵命操练的方式。我们可以在诗篇祷告、固定敬拜和默想祷告的支持之上,发展自己的特长。
写到这里,我非常感谢毕德生,以上是他带给我的启迪,我想不同的人在读他作品时,都会有不同角度不同层面的回应,而他的目的却只是一个:把我们引向那个比我们开阔、更伟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