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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之旅 文/书拉密

好多次都想提笔数算神的恩典与奇妙的引领,却总是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要说的实在太多。班扬以“天路历程”来形容基督徒的一生,我也想借用类似的比喻,把自己的信主历程表述为一场旅行,就我个人的体验,这是一场浪漫之旅,尽管在起点处布满了坎坷与艰难。

第一程: 寻路无径

虽然我从小受的是无神论教育,但在意识深处,我一直相信冥冥中有一位最高主宰,只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真是渴望认识他。
6岁那年,母亲突然生病去世,全家一下子陷入混乱之中。前一天晚上,母亲还为我买了一支冰棒,第二天早晨4点脑溢血发作,10点钟离世。大人们一边忙着处理后事,一边安慰我说,妈妈去山上一趟,以后再回来。但她再也没回来过,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再也没有母亲揽我入怀了,没有她呼唤我小名的声音了。一天又一天,我明白,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死就意味着一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就是童年时代我对死亡的第一认识——那个爱你也被你爱的人所在的位置是空的,并将永远成为空白。
12岁那年,一天夜半醒来,我突然看清楚一件事,一个令我恐惧得不敢大声呼吸的真相——原来不仅母亲会死,我也会死的,也会像她那样化为尘土,与这个世界隔绝,再也不回来。那一刻,我绝望到极点,我第一次开始对生命的意义发出疑问——如果我也要死,那么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此以后,我经常在夜半惊醒,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是会死的,那么我活着是为什么?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事情慢慢多起来,读书、高考、恋爱、结婚,但这个问题却从未在我的心中消失过,反倒常常发出更强烈的呼声——“我究竟为什么而活?!”这句问话让我从12岁那年开始就一直不能正常地睡眠。
为了找到答案,我经常向周围的人提问:“人活着是为什么?”大家一开始觉得我比较可爱,后来就比较厌烦,最后就直言相告:“求求你,别再提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你不提,谁都想不起来,你越提越让人心里不舒服。”
熟悉的人不愿和我谈论生死之事,我就去找陌生人,找得最多的是那些推八卦、算阴阳、跳大神、练气功的“能人”们,我发现他们虽然个个神神秘秘,倒真是能对我的早年和未来说个差不多,虽然不是件件准确,但大部分包括隐秘的事都会被他们说中。我便问他们生死的问题,他们通常只和我说鬼和轮回,却闭口不谈神。但对于“人活着是为什么”基本不置一词,或者用最通俗的方式敷衍我一下。
进了大学后,在图书馆里看到各类佛教经典,我就半懂不懂地读了几部,发现自己总问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过于执著了,此生不过是“如电如露,如梦幻泡影”,当有超脱之心。那时,我最喜欢的一篇禅理小文是讲一个人在山间行走,突然有猛虎追来,他一路奔跑,试图摆脱,却跌入陷阱,幸而攀住井边几缕藤蔓,又发现井下另有一只猛兽等着他掉落。他无奈地抬头一看,发现藤蔓上正挂着几只鲜红可口的草莓,于是开始尽情享受起来。这篇广为流传的禅理小故事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明白,生命必然要消失,谁也无法阻止,我惟有把握现在,活在当下。这个故事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颇得安慰,我努力地读书、教书、做好人,希望自己每一天的光阴都不浪费。但我仍然害怕夜半或黄昏时刻从睡梦中惊醒,那个时候,我还是会想到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又过了几年,在一个月当中,我连续参加了两次葬礼,到医院看望了一位突然生重病的同事,回来后整个人一直处于极度抑郁和忧伤的状态中。从理性上我知道人都是要死的,那些曾经熟识的面孔总有一天会消失,但从感情上,我怎么也无法认可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人必须得有一死呢?如果我们的生命是如此地没有价值,那我们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究竟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必有一死,那么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我究竟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里,活生生地等着那最后的时刻?同时痛苦地等待着我所爱的人们一个一个地先我离开?……

我开始认真地考虑自杀的问题。

第二程:绝地求生

我知道我并不会真地自杀,因为我没有任何可以自杀的理由。
虽然母亲过早地去世,但我从小到大从未因此缺少来自家人和邻人的关心与爱护,我差不多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有知道我自幼丧母的人们都尽可能地关心照顾我。
父亲为了让我有一个和谐健康的生活环境,直到快60岁那年才找了一个老伴儿,继母对我的生活照顾得很周到;哥哥姐姐们比我年龄大得多,工作后都尽力地在经济和精神上给予我支持和鼓励,我的嫂子和姐夫也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毫不吝啬地给予我关注和爱护。我的邻居和老师,包括同学、好友的父母都不同程度地向我输送着他们的关心。
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玮,他虽然是独生子,却非常懂得关心体贴人,从恋爱到结婚,我们一直是彼此相契的朋友,共同努力建设着我们的婚姻;我的公婆更是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疼惜。在工作中,领导与同事都以公平与善意相待,我也尽心尽力地希望做一个好教师。
无论是爱情婚姻还是事业发展,完全可以用“幸福”和“幸运”两个词来形容我所拥有的一切,尽管有时想到母亲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而生出深深的遗憾,但我所拥有的足以令人羡慕。
可是,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地方,是如此地虚空,每每看到那个空洞,我便不寒而栗,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怀着忧伤以致漠然的观望之心,我不明白,拥有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在某个时刻,我不是照样得撇下这一切而去吗?那么此时拥有它或者不拥有它,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常常感觉自己分裂为两个自我,一个在经历着当下的生活,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需要和所有人的都一样;另一个却站在旁边,带着漠然、忧伤和嘲弄观望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我因此很痛苦。
但我无处表达和倾诉这种痛苦。它太个人化了,太不具有普遍性了,说出来也太矫情了。用玮的话来说:“你就是因为吃苦吃得太少,生活又这么安逸,想自己想得太多,才会有这么执著的心思。”我不能说他说得不对,但我的确没有能力越过这个问题安心地度过每一天。
我明显地发现自己活得一天比一天胆怯、焦虑和恐惧。我害怕别人送花,无法忍受眼见着那些美丽的花朵在瓶子里一天天地枯萎、败落;害怕季节的变化,一片落叶就会让我忧郁大半天,因为漫长的冬天很快就到了;害怕看报纸新闻,那些突然的事故总让我再次确认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因为这个原因,我甚至害怕养小动物和生养孩子。
有个阶段,实在太烦闷了,我就一个人频繁地出入寺庙,在殿中听录相带里的经文解读。偶然从一位老师那儿得到一卷《地藏经》,全是梵文的音译,据说无法译为汉语,因为每个词的背后都是一位神灵的名字,她告诉我每天读若干遍,日久天长必有功效。我抄回来后,只背了三遍,竟然就全记住了,这对于记忆力不好的我来说,倒着实是个鼓励。后来,我每到烦躁不安时就诚心诚意地背诵几遍经文,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满足。据说,每诵读一遍,那些词句背后的神灵便会对我施加保佑。但我真正需要的还不是保佑,而是另一种东西,是什么呢?我当时也说不清楚,我只是真切地感觉到,无论背诵多少遍,我仍然没能得到安慰,我的问题仍然没有答案,心里面的那个洞仍然敞着空虚的口,我仍然痛苦,找不到出路。
这个时候,我只好下定一个决心,不再寻找答案,要像其他人一样地活着,为着今生的名利大搏一场,别人能得到的,我也一定要得到;别人没得到的,我也要争取得到。于是,我开始集中精力准备考博,我知道,这是当今中国高校教师获得名利的一条捷径,也是必经之路。就我所在的学校来说,能够考入北京的几所中国名牌大学读博士,回来之后,身价自然会不一样。当然,如果能够侥幸借此机会进入北京生活,也是件好事。当时真是无聊到只好通过考博来填补那只空洞了。
2001年秋天,我顺利考入北京一所名牌大学攻读文学博士学位。学习期间,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再次出现,我差不多见一个师兄师姐级人物便问上一遍,当然了,名牌大学的博士生们对这个古老的问题都自有一套合理的拆解方案,再加上哲学、文艺学、经济学、宗教比较学的综合考量,我一下子得到七八个答案,只是没有一个答案能够让我得到真正的解脱和安慰,因为每个答案都透着逃避、心虚、自以为是和无可奈何。只是由于表述得比较考究,具有相当的学理性,所以显得堂皇和言之凿凿。
我当时接了一个课题,研究俄罗斯作家的宗教意识,分到我名下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在查找资料和阅读过程中,我从托尔斯泰那篇记录自己信仰历程与反思的《忏悔录》(后来改名为《论生与死》)中发现,他在拥有一切时也曾对生死之大事进行过痛苦的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答案就是——天国在人的心中,人需要经历道德的自我完善才能重归上帝之国。在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内心豁然开朗了许多。我想,虽然我仍然不完全清楚自己活着的目的与意义是什么,但至少我知道了,倘若我能够尽力做到自我完善,至少我能有机会进入上帝之国,与那一位冥冥中的主宰相遇。
但不久便发生了一件事。
一天晚上,我带着公婆给玮和我的一笔钱回家,在途中的出租车上,我接了同宿舍女生的一个电话,我们闲聊了大概10多分钟,下车的时候玮对我接电话时间过长表示不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当时心里非常恼火,毫不犹豫地把手边装钱的书包扔到了马路上,满怀愤怒地走过了一条街。在夜色中,玮并没有看见我扔书包的动作。等我们回到原地再找时,书包已经被路人捡走了,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饭卡、钥匙和大约13000元钱,那是我们当时用来交房租和生活费的钱。虽然自始至终玮都表现出极为冷静克制的态度,并高度在意我的感受,但这件事却令我几近崩溃。我清晰地记得第二天我坐在一家快餐厅给姐姐打电话,心里充满了懊恼和无奈。在这件事上,我清楚地看到,我根本无法像托尔斯泰所说的那样让自己成为一个道德完善的人,我连自己的愤怒都控制不了,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伤害,我根本无望认识那位主宰。
那天坐在快餐厅给姐姐打电话的目的是让她帮我找一位“著名的”灵媒,我想弄清楚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使我当时产生如此大的愤怒以至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但对方对此语焉不详,她认为只是碰巧而已,并告诉我,那笔钱肯定是找不回来了。我听了,颓然坐在椅子上,居然向我不认识但渴望认识的上帝做了一个语意含糊的祈求——“求你帮助我!”至于帮助我什么,我一时也说不出来。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上帝垂听了我的祈祷。

第三程: 注定相逢

“扔钱”事件过去大约两周,玮的一位朋友推荐我翻译一本讲述女性友谊的书《你知我心》,我按照责任编辑的要求试译了几页,她感觉比较满意,便让我签约开始翻译了。大半年后,在译稿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走得很突然,等我从北京赶回故乡,只赶上为他送葬。收拾父亲的遗物时,我几乎无法自持。为了缓解随后产生的抑郁情绪,我把学习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校译中,但在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刻,我会忍不住思考自杀的事,包括许多细节。校译结束的时候正赶上非典肆虐,电视、网络和报纸每天轮番刊登疑似、确诊和死亡人数,这一切让我再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意义。
《你知我心》出版后,责编希望进行一次宣传,便邀请许多媒体的朋友到她家做客,我作为主要译者也被邀参加了那次聚会,并在那儿结识了做读书节目主持的小雪姐。
那个时候,我已经很少再和周围的人谈及生死之意义的问题了,内心的封闭和漠然使我决定既然找不到答案,索性就不找了。但不知为什么,在书房等待的空隙,我和小雪竟然再次谈起这个话题,大约只说了不到10分钟,我感激地发现她理解我的困惑和痛苦,她不认为我是无病呻吟。最后分手的时候,她留下联系方式,并告诉我,在某个大学附近有一个小组,什么时候我想去就找她。
虽然她并未告诉我她是谁,也未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小组,但我直觉到她是一个基督徒,那是一个基督教小组。到今天,我都无法解释当时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我记得自己听了她的话觉得心里非常踏实、安详,我想,太好了,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告诉我答案了,等我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到那儿去。
不过,虽然我那么渴望找到答案、到达终点,但当终点就在眼前时,我还是胆怯地不敢迈出那一步。直到三个月后,她再次邀请我参加教会小组在户外举行的聚会,我才走出了人生中最重要也最值得的一步——去见我此生注定要相遇的那位生命的主。
关于这场注定,他说他早已经写在册子上了。
在此,我想抄录几段当年的日记,这些片断真实地记录下一个渴望认识上帝却又充满犹疑的慕道者的心路经历:

2003年6月22日(星期天)

我说不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开始这一页的记录的,或者,确切地说,我是怀着敬畏的心思开始的,尽管内心里我仍然是一个那么缺少谦卑的人。
我终于能欣喜甚至是急不可耐地赶去参加一个基督徒的周日聚会,在温润的天空下,坐在温润的草地上,听关于圣经的解读和圣歌的清唱。
这一切是美的,但仅仅是美的吗?
我会为美的情境所打动,但这不是我所需要的,在此刻,在这样茫然而渴望的时候。
我倒是觉得,在一切都已平静,危机似乎得到化解——麻木而平衡的时候,再开始这次于我来说并不容易的精神之旅是件愈具考验的事。在这个时刻,我还需要他吗?还需要一种指引和决绝的选择吗?
聚会将结束的时候,那位叫天明的牧师问:“现在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说,我愿意从此跟随,听从神的引导,你就可以站起来,做选择。”我坐在那儿,问自己,我想吗?我没有冲动和决心,便坐在那儿,不动。大家当然希望有新的姊妹加入 ,但是我不想动。在这种与信仰相关的事上,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我也不敢违背。这是如此令人敬畏且又如此严肃的事,我不敢草率行之。如果不是内心的驱动和难耐,仅仅是外物、外力的推动,那不是我的寻求,不是我出于真心的选择。
因为愈近了,反而愈怕。
中午回家,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醒来觉得,那是一个不乏启示的梦。
我梦见自己将要穿过一条地下通道,我站在路口,看见黑暗的通道那边有光亮,我遇到一个似乎是穿着白衣的男人,他告诉我这条通道不能到达我要去的地方 ,我只能走上面的路,似乎那便是我来的地方。然后,我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只纸杯子,他为我的杯子注满了水,是从一只半透明的白色大瓶子里倒出来的,我心里想,我并不需要水,我只想找到路,但我没说出来,而那个人似乎在说,他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水。我便拿着那水了。
然后,应该是醒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是我的第一天。
在上帝开始休息,开始让万物安息之时,我开始了寻找,我不知道会找到什么时候,还有多少内心的犹疑和恐惧需要涤清,还得经历多少折磨和挣扎,自己才肯谦卑地俯首,并对他了无芥蒂地真诚。
我已经开始了,我愿意这样进行下去吗?

 2003年6月24日(星期二)

今天再读S.薇依的文字,是《在期待之中》。许久以前我在书的扉页上曾经写过一句话——“因为怀疑,所以虔诚。”——我知道这是我在内心里一直想做的事。
在书页后面,我陆续写下过我的困惑和反思:
* 我不在意上帝之有无,也就是俗常所说的“究竟有没有”,这是过于复杂的问题,它会打扰我,需要越过。或者换句表达,我不在意这一位是否具有实体,可以被看见,我寻求的是他的精神,不是实体,我不相信实体,幻化多变的相是可以骗人的。
S.薇依认为,在“我天上的父”面前,人应该目光向上,仰视他;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在我内心的某处,需要一种中介,可以通向他。也就是说,他不应该远离我们——这些卑微的被造物,不能让我们无以企及。我们的心与眼应该能够感知到他。
他不能是虚空。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虚空了。
*  我不够谦卑,我甚至会把谦卑也当作骄人的说辞,对此,我对自己深感厌恶。但我却忍不住不谦卑。
*  我害怕答应追随,那意味着我必得放下自己,做得像他,这才是追随的实质。但我仍想犯罪,那些罪吸引我。我不想隔段时间就忏悔一次,似乎忏悔了就可以再重新犯错,我觉得那很像玩笑。
*  我自认软弱,因为软弱而不敢呼唤出声,我怕他会回应,因为我的软弱只是一种姿态。
*  如果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心理治疗,我会失望。我不认为应该如此。这样的方案会让我再次堕入自欺,我不甘心。
*  我对所有表达出来的激情和热烈抱有警惕,因为我本身容易受一种集体热情的激动,正如薇依。她认为如果有纳粹青年团共唱一支歌时,她会应和,因为情随其动。我也是,所以我愈加警惕。
对信仰的热爱与追随只能是个人的事。
但个人是否又太封闭了呢?而且如果没有与他者的沟通与同在,如何能了知自己的路向呢?
……

 2003年7月4日(星期五)

下午和牧师约定在“肯德基”见面,我只想问两个问题:
一是我无法做到完美,我对那些吸引我的罪恋恋不舍,比如我无法让自己不骄傲,也无法让自己不恨某些人,我觉得恨恶有时是件很具快感的事……这样,我怎么能做一个完美的基督徒呢?
二是我不敢保证能够一直做基督徒,万一有一天我后悔了,那今天的选择岂不是不够严肃?
牧师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希望向耶稣要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安心。我从懂事之后就从来没安心过,活在这个充满无常的世界上,我恐惧一切。”
牧师说:“放心吧,耶稣会给你平安。”
我点点头,答应了一声,不是出于相信,而是出于礼貌。
牧师听了我的问题,告诉我基督信仰的实质不是帮助人向善,那是信仰的自然结果,却并非目的。基督信仰的实质是让人知罪,让人知道自己原本非善,恶乃是善的缺失,没有人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做到善,所以人需要被拯救,从缺失中被救拔出来;没有人能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基督徒,倘若连跟随耶稣三年的彼得都能一连三次否认主,在相同的情境下,我们也不会比他强多少,有可能比他否认的次数更多,逃离得更快。我们对自己不必抱信心和期望,我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到,但耶稣应许说,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
竟然是这样,竟然简单到我只需要信就行了。这可真是奇妙得让人不敢相信。
最后,他说:“但是你得做个选择。”
他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吗?
我向周围看看,许多人正在向嘴里送着鸡腿,多么缺乏诗意的地方啊,在这样的地方与那位注定要相逢的主见面?我摇摇头,直言相告:“我相信耶稣在等我,但这个地方太不浪漫了,我希望穿过青草地,踏着露珠,去见我的主。”
牧师笑了,这样的理由他一定第一次听到,但他竟然会理解,他说:“也许上帝对一个学文学的人另有安排吧,既然你这么在乎浪漫与否。”
我还是没做选择,但那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他在那儿,我可以随时到他那里去。
这是多么快乐、多么让人安慰的一天啊……我迫不及待地告诉玮我的幸福,他在电话里说:“祝贺你!”他竟然会用“祝贺”这个词:)
……
今天重新翻读6年前的文字,除了感谢上帝,我找不出别的话来说。在一连两次拒绝做决志祷告后,2003年8月31日早晨7时,我在大海里接受洗礼,正式宣告成为基督徒。
那天早晨,当我从中巴汽车里下来,看着金色的海滩、蔚蓝色的海面和一轮冉冉初升的金红色太阳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上帝充分地满足了一个孩子浪漫的愿望,并且超过我的所求所想,显然,大海远比草地的意象更恢宏、开阔和博大。
站在寻找的终点,我满怀感恩。尽管成为基督徒后的旅程依然会有坎坷与艰难,但是爱我的主必知道如何让我在顺逆之中随时保有一颗浪漫的心,因为真正的浪漫不见得一定要有月明、花香、沙滩或草地,却一定会有他亲自的陪伴。

2006年6月初稿
2009年7月9日定稿

我信主的路 文/喜乐

人生有很多的活法,但最终都要面对一个最公平最残忍的事实——死亡。无论是有地位的还是没有地位的,是有钱的还是贫穷的,是有学问的还是文盲,都要面对死亡这一事实。人能不能不死呢?这不仅仅是古代帝王秦始皇的烦恼,也是幼年时的我的思考。在我的记忆中对死亡的最刻骨铭心的体认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母亲永远地离我们而去的那段经历。
我是上大学二年级时通过我现在的丈夫明开始接触基督教的。之前,我与大多数的人一样,从小没有接触过有关基督教的东西,而且因为我们国家的无神论教育,对宗教也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最初每当明跟我谈起有关神的儿子——耶稣的事情时,我都颇不以为然。
明是第一次去教会的那天晚上开始与我正式约会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基督教有好感。但当时心想,信仰自由,他信什么都与我没关系,只要对我好就可以。因此,我并没有排斥他的信仰。当时,刚刚经历过政治的风波,我和身边的好多同学都对政权怀有极其失望的心态,所以认为寻找另一种信仰也是可以体谅的。我们一开始约会就非常认真,彼此相爱,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摩擦,但不知不觉中,明和我之间的谈话内容中信仰的话题占了很大的比例。明常常说,因为他爱我,希望我也和他一样信主,将来一起去天国。刚开始我没有当真,但他却越来越认真起来。
有一次明带我去见一位宋先生,他与我谈论基督信仰,当时我一心只想反驳他,根本没有认真想过他的话。过段时间后我们又去见宋先生,谈起信仰时,我仍然努力反驳。最后,与上一次一样以我的回应结束了谈话。我很高兴自己又一次在辩论中赢了对方。离开时,宋先生拿出他的小本子说: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我把你的名字记在了这个本子上面,一直为你的灵魂得救祷告,今后我还会继续为你祷告。我想,祷告吧,但这并不能影响我的什么。出于礼节,我恭敬地与宋先生告了别。
当我推开北京饭店的旋转门出来时,我突然感到自己好失败,好傲慢,好无知,好虚伪。宋先生谦卑慈祥的面容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心想:他是好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他的肺腑,他对我是真诚的,他是认真的!相比之下,我是在玩语言游戏,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作为论据展开辩论,沉浸在虚伪的、暂时的满足中。宋先生生活在国外,他的学历比我高,见识也比我广,但他没有取笑我这个刚刚脱去“土气”的 “城市乡巴佬”,反而耐心听我讲,并一一给予了回答。越想越觉得惭愧,觉得自己好没有面子。
因为明的坚持我迫不得已开始参加他们的查经小组和一些活动,但我从来没有用心去体会过什么,而是严严实实地守住自己的心,努力地保护着自己不要被他们征服。
我和明依然相爱着,但只要涉及到信仰问题我们的谈话气氛就被破坏,所以我尽可能回避与他谈这方面的话题。我总感觉“神”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但我却无力去改变这个局面,真是好痛苦啊!有一次,我听说明常常为我的灵魂得救流泪祷告,我就又生气,又觉得好可笑。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对明来说基督信仰是如此地真实,而对我来说上帝和基督离我那样地遥远……

1990年的5月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在校园里面散步。突然,我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着天空。
我从小就喜欢看天空和绿树,觉得很享受。无论是万里晴空的蓝天,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或是亮晶晶地点缀着无数个星星的夜空,我都很喜欢欣赏,常常沉浸在浪漫的思绪中给自己编好多好多故事。
与往常一样我抬头看呀看,忽然,有一个意念一闪而过:其中的一颗星星掉下来怎么办?我感到我生活的这个地球很不安全,随时都可能发生天灾!再仔细琢磨:不用说星星掉下来,只要宇宙中千千万万颗星星中的一颗星星突然改变它自己的旋转轨道,那将会是怎样的灾难呢?太阳会不会突然不发光??地球会不会突然改变它自转和公转的轨道呢???越想越觉得可怕。突然,我口中蹦出了一句话:有神!是他掌管着整个宇宙!一刹那,我感到如释重负,心中好平安,好轻松,好愉悦!我兴奋地自言自语:有神,这个世界是他创造的,也是他来管理的。我把双手放到胸前以虔诚的心开声说道:我相信有神,相信耶稣是神的儿子,是我生命的救主。今后我要作你的门徒,像彼得一样爱你,而不是像犹大一样出卖你。
现在回顾当时的情景感觉好冲动也好幼稚,但当时我就是这么庄严地决定要向主耶稣的门徒——彼得学习,真心实意地走跟随主的道路。没有想到,我的这个承诺成了现实,神一步步带领了我,让我走向全然跟随他的路。
我回到宿舍,就给我的小组带领人写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就是我刚刚在外面随口说出的那些话。写完信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找个信封贴上邮票寄了出去。
第二天,当我告诉明前一晚的事情时,他好激动,还说要去问问老师(小组带领人)是否收到了我寄出去的信。可能是对他来说这封信太珍贵了吧。后来才得知带领人还特意去传达室找过那封信呢!可惜我的带领人始终没有收到那封信,因为我把地址写错了。虽然我的带领人没有收到那封信,但相信无所不在的上帝早已收到了那封信。神按着我心所愿的引领了我,使我的承诺兑现了,让我成为了牧师的妻子,用一生来跟随他,服侍他。
1993年,我们结了婚。婚后我们开始在家里与弟兄姊妹聚会。神一步步带领了我们,让我们与教会一同成长,这一切都是因着神的大能和恩典。将近十六年的岁月里,神通过各种方式和经历,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他的真实和爱。
如今,我和明仍然相爱着,但这并不仅仅是出于恋人之间的爱情,而是因着彼此都信靠主耶稣而活出的更加信任、尊重、宽容和欣赏的爱的关系。我非常感谢神让我和明相识、相爱,感谢神保守、赐福我的家庭。
我和明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反而感到好庆幸、好感慨。每当看到心灵受伤的人得到医治,心灵疲惫的人得到安息,并且他们的心归向上帝时,我们感到无比地幸福和满足。因着神的怜悯和看顾,希望——每一个孩子快乐地成长,每一位成年人珍惜生命并坦然地面对死亡,每一个家庭幸福美满,我们的社会和国家蒙福,人间充满从神而来的爱,更多的人罪得赦免得到永生。
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在天国里与天父相会直到永远。

圣诞奇迹 文/企鹅

有一种人,顽梗不化,总是坚持着对自己的那些信念,特别是对自己“软弱”的认识。而更糟糕的是,还有一种人,早已学会了给自己的软弱编织理由,将其合理化,甚至道德化、公义化。而我,很不幸地,就属于这后一类人。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上帝,其实很多东西都变得模棱两可,没有绝对的软弱,也没有绝对的坚强。但是对于基督徒,却完全相反。在历史中,无数的圣人,无数的前辈用他们的行动,他们的精神,他们的血他们的泪为我们指出了一个绝对,那就是“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许多人为这句话所激励,但也有些人,因为种种的原因不能,也不敢被其激励。不幸的是,我也成为其中之一。陌生人的恐惧、戒备,以及他们眼神当中的迷惑与嘲讽常常照出的不是他们的不幸,而是我的不幸。与其说不愿在街上传福音是对自己“熟人福音理论”的坚持,不如说是害怕别人眼中所映出的自己的脆弱。基督的爱一次又一次被我的骄傲和自卑压抑下去,直到去年圣诞节,那个奇妙的日子。基督降生,为世人带来希望,同样地,就在那一天,他更新了我的希望,让我完成了新生命的无数突破中的又一个。
那是个愉快并挣扎的日子。组长说:“我们小组分为两组,一组去西直门大街上唱诗,另外一组去唐家岭的街上传福音。”我毫不犹豫报名去西直门。灯火辉煌的大街,充满浪漫情调的人们,圣诞树上的装饰闪闪烁烁地晃动人们的身影。我们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和歌声相互偎依——这是我在电影中才看到过的影像。直到24号晚上我都还沉浸在对第二天晚上活动的幻想和期盼当中……

25号干脆请了假,早早就到了姊妹家。一路上仿佛空气都在说着圣诞快乐的祝福。临近中午,姊妹随口问:“你决定晚上去哪边了吗?”我一下子被问住了。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从未见到过的景象。拥挤肮脏的街道,势单力薄的基督徒,是唐家岭吗?至少一定不会是西直门。“你到底去哪边?”姊妹又问。“啊,我没想好。我报的是西直门,但是,也不一定吧。”“那你最好祷告看看,再决定吧。”我还没来得及应下来,她就翻身表示准备入睡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对唐家岭本能的拒绝不仅仅来自对西直门的单方面向往,更多的是对单独向陌生人传福音的恐惧。可是我越祷告,心却越发被基督徒的缺乏以及那个地方亟需福音的负担所激动。更加奇妙的是,我过去常常被不知如何判断何为血气,何为呼召而折磨,但是这次却没有丝毫疑惑。说没有挣扎是假的,直到我踏上去往唐家岭的那趟公车,我还在为逝去的圣诞浪漫夜而叹息。可是手脚却还是硬生生地把身体拽上了北上的公车。
加上我,总共六位肢体,三男三女。这简直是完美的数字,我们几乎都是第一次在大街上传福音。两两一组,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说,因为脑子里一团乱麻,全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在哪里结束。但是有一个道理是明确的,就是,如果你不做,你永远不知道神的大能如何与你同在。事后想来,真是奇妙,当第一次开口,第一次直视对方疑惑甚至是敌视的眼神时,我的心和我的嘴仿佛就不是我的了,也记不得第一次说了些什么,但是对方没有拒绝,反而非常友善地听完了。她的男朋友从小店里出来问我们在干什么之后居然说他屋里也有本圣经,可是从来没看过,但知道我们都不是坏人。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些四处传播福音的基督徒,他们种下的果子我如今真的看到了,而我也在其上洒下了自己一点点的努力,而这种子又将继续长大直到长成的那一天。仿佛历代的基督徒肢体为着同样的使命、同样的目标,跨越时空,彼此相连。而我,居然有幸,某一天也成为了能够鼓励和祝福未来某一位肢体的力量,就像前人鼓励了我自己一样,那种因为大使命而在肢体里面体会到的超越时空的连接真是无比奇妙和美好!
而对于我而言,传福音与其说是更加造就了别人,不如说是大大地祝福了自己。这是我以前虽然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用心体会过的。那天我们的成果相当丰富,远远大于我小信的所求。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神领我到的地方,他也必祝福和带领我!在传福音的当下,我清楚地知道我所说的话,我的心在那个时候被神所完全占据,自己从前对于面子的担忧,对于自尊心的顾念,对于自己任何的顾虑和挂念完全不见了,内心充满的只有基督的爱和想把他的福音传递的激动!这让我终于明白了苏索(Heinrich Seuse),这位伟大的德国神秘主义诗人所说的“眼睛因看而自失,因为它在视觉活动中与其对象化而为一”的道理。基督徒因福音而自失,完全融于神的大爱当中而放弃了自己,消灭了自己。这是一种多么奇妙而美好的境界!而同样地,我也真实经历到了“你的日子如何,力量也必如何”。小信的人会说:“神啊,我的力量如何,愿我的日子也如何!”因为我们不想承受似乎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痛苦和磨难。但是神并不这样行事,他要你爱他,他要你认识他,相信他是全能的主,是行奇事的王,于是他必应许“你的日子如何,力量也便如何!”你只要去行,因为神在你面前早已为你开了道路。

从传福音中得力量 文/卫珍

信主已经七年了,感谢神使用这卑微的器皿,让我在传福音方面有一些小小的感悟,借着传福音让我的灵性意外地得着激励。现在写出来与弟兄姐妹分享。我也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中,教会中有些弟兄姊妹一直挂念着我,并常常为我祷告,所以也盼望这里的分享能够与这些弟兄姊妹在主里共勉。

一、冲破人为设置的心理障碍

在做某件事情之前根据所处环境作可行性分析,几乎成了现代人应对各种事务的本能,当神把我们带到一个新环境中时,我们同样也会用这种方式来决定福音事工的开展。但我想要说这往往只是人的智慧和见识,它经常会成为福音事工中人为设置的心理障碍,而遮蔽了神自己高深莫测的心意。这次来宁夏的经历,神再次让我看到这种人为设置的心理障碍对福音事工的辖制。
坦率地说,这次我并没有抱着多么宏大的使命来宁夏,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出于我为庸常生活的打算。到了以后才发现,这里方圆几十公里内都是煤场,到处弥漫着黑色的煤尘,一天下来,身上脸上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属灵氛围更是荒凉,我的哥哥嫂子姐姐以及其他的亲属等都是清一色的外邦人,其他我能接触到的工人基本都是回民……刚到的第一天,这种客观环境和属灵环境就把我吓住了。我深知道人性的软弱,恶劣的客观环境通常会影响到我们的属灵生命,荒凉的属灵氛围也会影响到人性在恶劣环境中的生存能力。现在如果这两者相互作用,形成强大的恶性循环,我真担心自己又会经历一次信仰的旷野。对于体验过天恩滋味的人,生命中最匮乏最软弱最荒寒的经历无疑是信仰旷野了。想起来我就心寒,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第二天圣灵一直感动我应该在荒漠中撒种,但我一直妄图逃避这种感动。这样的环境怎么撒种?我怎么做得了……当我给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回民传福音而看到他眼神里一片茫然时,我就一点信心也没有了。感谢神体恤我的软弱,他帮助我冲破了自己人为设置的心理障碍而勇敢地迈出脚步。第三天我决定顺服内心的感动继续传福音,这时我就发现其实神在这里的人心预备远远超出我的想像。连续有好几天我每天都给四五个回民传福音,他们竟然没有一点抵挡和回避,相反,他们非常乐意听我讲,还很积极地与我探讨;原本以为哥哥、嫂嫂看到我在这里传福音一定会很反对,记得在来这里之前母亲在电话中反复叮嘱,在那边你可别把耶稣挂在嘴上啊!但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看到,哥哥和嫂嫂的心对于福音非常柔软,从来就没有反对过。有一次,哥哥还津津有味地听我讲神如何创造天地如何护理世界;以前一直在信仰上怎么都不开窍的姐姐,因为有一天晚上做恶梦,第二天让我为她祷告,感谢神的怜悯那个晚上她睡得意外地平安,现在她竟然跟我做了决志祷告,做完决志祷告后她竟然就开始热心地传福音了!这意味着在这里我将有一个属灵的伙伴,也表示我家这顽固的福音堡垒已经被神打开了一个缺口。真的太奇妙了!如果就人的眼光来看,刚来时候对我来说这里绝对是福音的荒漠,但上帝就在这荒漠中开辟了绿洲。

二、放手让圣灵来做工

以前在传福音的过程中,我总是会说许多话,四个属灵原则,神如何创造天地如何护理世界……条条套套不展现到一定程度我是不会罢休的。那时我以为既然是传福音,我总得说吧,不说话怎么算传福音!后来神光照我,这样的传福音通常会忽略了圣灵自己的工作。而真正攻破人心自高之事的不是我们的口才和知识,而是圣灵自己的大能。保罗说过:我说的话讲的道,不是用智慧委婉的言语,乃是用圣灵和大能的明证,我感到这句话其实也可以应用在传福音上。很多次在面对着回民传福音时,我其实并没有作任何准备,但我感觉自己里面仿佛有许多现成的话语要涌流出来。当我意识到这是圣灵自己要来做奇妙的工作时,我就放下了以前传福音的老套路,而是顺着内心的感动来说话,这时我发现我许多提问在当时场景中都是恰当而切中要害,真的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有几次我凭着内心真实而强烈的感动,以他们心中是否有对于永生的确据为切入点,结果我发现在场的几个人都相信世上真有造物主,真主是唯一公平和公义的那位,人是罪人,人有灵魂,有天堂有地狱……但当我继续发问,既然真主是公义的,那么对于罪人一定是要审判的,是吗?对方答是。我继续问,既然你承认你是个罪人,那么真主也是一定要审判你的,是吗?对方答是。继续问,既然你承认你要接受审判,那么你死后的灵魂会到哪里去,岂不是要下地狱了?问到这里,对方就陷入迷茫中了。那次有一个回民差点就决定跟我做决志祷告,还有几个人说,我感到你们信的好像真的比我们信的要好。那次我深深体味到在传福音过程中,我们应该学会放手由圣灵来做工。
后来又有了一次经历。有一天到下午了,我还没有传福音,于是就跟神祷告,求主给我预备一个福音对象。刚祷告完没多久,就有一个人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拿起放在桌上的圣经翻起来,一边说你还信这个啊?他这一问我马上就来了兴趣,趁机追问,是啊!听你话好像你也了解过这个?对方就说起他是河南人,以前就有好几个人都对他讲过福音,还给他看过什么录像片。于是我就想跟他聊聊,看看他是否了解过完整的福音信息。因为在传福音的过程中,经常发现有人说许多人给自己传过福音,待了解后却发现对方连基本的福音要义都还不知道。但就在我准备要开口时,这人拿起了我放在桌子上的福音小册子翻起来。我看到他认真专注的阅读样子,感到当时我不需要硬要插手让他中断阅读而听我说点什么,仿佛那样才算传了福音有了交代,我最需要做的就是为他祷告,由圣灵此时此刻借着他的阅读来动工。于是他在那边阅读福音小册子我就在旁边开始祷告。他是附近一个工厂到这里来买煤的采购员,好几次他们厂到这里运煤的司机跟他打招呼都没有中断他的阅读。我是第一次发现就这本福音小册子居然也有那么大吸引力,心里真的惊喜圣灵的奇妙工作!他整整用了二十五分钟从头到尾地看完,而我则用祷告全过程奉陪!这是我自信主以来第一次自己根本就没说话地传福音,但我心里非常感恩。我知道这个过程是圣灵自己在做工。尽管他看完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因为我深深意识到了圣灵在福音事工中的主导作用,我的心就从对福音果效的关注转移到了神自己的心意上。这会帮助我的生命逐渐脱去浮躁而产生更多的沉潜。这岂不是神要借着福音事工而让万事互相效力,让爱神的人得益处吗?

三、用生命来见证

信主初期,有一句话一直很激励我:不管得时不得时务必要传道。我就把这句话应用到福音事工上,有一段时间经常会在包里放一些福音单张,随时随地分发。现在回顾起来,我觉得这优良传统是依然需要保持的,同时神带领我操练用真实的生命在环境中见证福音。在这里,与我最亲近最熟悉的人都是外邦人,在他们面前人性其实是最容易怠惰的。但现在我要把福音传给他们,必须得把信仰活活地见证出来。同时厂子里的大部分工人都没什么文化,听不懂什么高深的理论,如果我要把福音传给他们,就只有让他们从我身上看到活生生的耶稣。这真是有益的操练呵,也真是掐中了我生命的软肋。
我发现要想接近工人并取得他们的认同和接纳,很重要的一个方式就是参与他们的劳动,于是我就在空闲时跟大家一起干活。但这煤场里环境恶劣,春天经常起风,当狂风卷起黑色的煤灰四处飞扬,简直就像战场上的滚滚浓烟。有一次我们正在干活,突然就刮起大风。刚看到这阵势我真的感到好恐怖,真想放下工具拔腿就跑。但如果招呼工人们跟着我逃跑,不合适吧?他们是工人,干活是他们本分的工作;自己扔下他们跑吧,算不上犯律法,但我怎么见证耶稣的舍身之爱?当时我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一边在心里跟神祷告,主啊,我要受不了了!我虽然时常软弱,经常为皮肤变得粗糙容貌变得难看而耿耿于怀,但感谢主的怜悯,他依然让我有心志在这样的环境中见证他。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依然做得很不够,我发现自己天然的生命就像一堆破棉絮,没有能力来荣耀他。一个晚上在工人的寝室里跟他们分享时,我是那样不愿意在他们那张又黑又脏的床上坐下来;当那个满身污黑并有异味的女工想要靠近我时,我不由自主地躲开了……那天晚上临睡前祷告,禁不住在主面前失声痛哭,我对自己真的太失望了!我其实也是个赤贫而卑微的人,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我在这世界一无所有,是被世人所藐视所撇弃的。现在因着主的怜悯,我被接到他光明的国度中,可是当我面对那些暂时比我更加地位低微的人时,我里面依然那么傲慢、清高,并充满了对他们根深蒂固的不接纳……为此我对自己多么失望呵!祷告时,圣灵就不断把主耶稣在世界时那衣衫褴褛的样子显现在我脑海里,万主之主、万王之王尚且甘心如此,我又是谁呢?想到这里我更加失声痛哭,但同时心里也释然了。我知道,在我天然的生命里是绝对无法给予比自己更低微的人以真正的接纳和爱的,但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我凡事都能做。当然到现在为止,我实在不敢说我能够用生命来见证福音了,我只能说通过这次经历,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更加渴望能用生命来见证福音。

四、福音本是神的大能

通常我们总是认为应该在灵性高涨时才去传福音,仿佛那时传福音更加有能力有果效,但其实这实在是误区。经常在我们软弱得实在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传福音时,如果我们能抱着使命感来传福音,神就让我们经历到福音让软弱的人得刚强的大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福音基要真理,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老掉牙的故事,但只要我重复一遍,心里就不知从哪里涌起来巨大的力量,十几分钟前的软弱竟然荡然无存!在每次传福音后我总是满面红光,激动得鼻尖冒汗。我禁不住深深地感慨,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人,也要让灵性软弱的生命重新得以站立和坚固。因为神的大能借着福音,在软弱的人身上显出完全和刚强。因此弟兄姐妹,如果很软弱时,不妨试着去传福音吧。
我现在非常感恩在小小的事工中能被主使用。我也相信我做在主耶稣身上的没有一样是枉费的。就如我在祷告中说的:主啊,唯愿我祈祷的声音飞到的地方空气都被洁净,唯愿我脚掌所踏之地都归在你的名下,唯愿我在这里所传的每一次福音都能被你使用,而晃动笼罩在这块土地上空的黑暗帷幕……
主啊,愿你复兴的火焰燃烧我们卑微的生命,从此我们的生命就变得高贵而华美!

用平安的福音当鞋 文/曾淼

主耶稣的许多诫命中,如果有些会让基督徒不安,那么“传福音”必是其中之一。因为它不仅是主耶稣言传身教的主题,也是主升天之前再清楚不过地托付给我们的大使命,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以行动来回应。我想传福音之所以难,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挫败感——不论是在哪个年代、哪个群体,永远都是接受的人少、拒绝的人多;而对于信奉 “独善其身”的含蓄的中国人来说,传福音又与我们的民族性格冲突得十分激烈,是绝对具有颠覆性的。于是,有基督徒将预定论应用于此:“信不信反正都是神预定的嘛”;或者将其归结到每个人的恩赐、负担不同。下面我要见证的是,神如何为我量身订做了一双“平安的福音”牌鞋,并且一路激励我穿着它走下去,最终使我的生命不断被造就。

一、 出发

在信主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个独来独往、有点自闭的家伙。我对人有一种惧怕和厌恶,所以能不跟人打交道就不打,没事时一般都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甚至不接电话;电视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也会让我烦。可想而知,我自己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我不知道这样一个人能跟“传福音”这件事挂上什么钩。
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是我有一次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以前我听了一张特好听的CD或看了一本特好看的书,我会毫不犹豫地推荐给我的朋友,说:“你听听这个,特好听!”我的热情在于我迫切地想把我所认为的好东西分享出去。如果对方不认同,我会有失落,但不会太在意,因为我坚定地相信那个东西是好的。而信仰,这个我所宣称找到的终极真理和生命的拯救,我却羞于开口跟人分享,显然我对它的实际信心,还不如对一张CD。或者说,也许我还没有那么享受它?如果它真的把我从死亡救了出来,难道我不该站在大街上呼喊“号外!号外!天大的好消息!我们都有救了”吗?
于是我出发了。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确认我的信心,但我毕竟迈出了那一步——我从身边的同学、朋友开始,一对一地讲、送圣经、邀请来教会等等。“面积”比较大的一次,是在北大的高中同学聚会上。当时心理压力比较大,是因为在座的同学几乎都是北大的,只有我不是,心里多少有点底气不足。幸亏保罗写了那句“我不以福音为耻”,我就一直用那句经文鼓励自己。大家安静地听完,貌似都若有所思,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一个女生说:“如果耶稣是神的话,那他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为什么还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这下顿时换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原来不是只有我看过圣经!而我竟然不知道这句话在哪儿!
从此以后,我就更加发奋地读圣经。因为我没有答案,但我相信神有答案。在我信仰的过程中,我对人生的很多困惑,都在不经意间,被一句神的话所解答。之后,别人的质疑或诘问,屡屡成为我在神的真道上更深地下功夫的激励。

二、方向

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信主将近两年。这期间,我不知道邀请妈妈来教会邀请了多少次。每次一开始她都答应得好好的,到最后不是有事就是太累了,总之一次也没有来过。想到我信主前的那一年里,自己也是这样一再地拒绝给我传福音的那个姊妹让我去聚会的邀请,一边羞愧,一边也就能忍耐妈妈了。而且在我心目中,妈妈一直是最开明、最温柔、最乐于接受新事物的人,这么好的福音她一定不会拒绝的。结果两年下来,我发现在对待福音这件事上,她不是这样的。终于有一次,她下定决心,说这周一定去。我喜出望外,赶紧告诉她在哪儿在哪儿。她狐疑地看着我,说:“单元楼?不是外面那种大教堂啊?那不去了!”
那个主日我向宋牧表达了我的绝望,他却微笑着说:“没关系啊,你就为她祷告,然后好好活出你的信仰,她会看见你的改变的。”宋牧的这句话整个地扭转了我之前的“福音战略”,并为以后奠定了方向。他提的这两点——祷告和见证,都是我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也真是自己的办法用尽,才看到神开的是另一条路。祷告就是求神做,看神做,跟神一起做,凡事祷告先行;而见证则是“事实胜于雄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传福音是信仰的试金石——你生命中真实地经历了多少,你才能从信心中讲出多少,同时还要放在你活出了多少中去检验。
2005年圣诞节,妈妈第一次来到教会;而次年的圣诞节,她正式受洗归入主的名下了。但这并不是说我做得多好,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妈很聪明,她很快学会拿信仰来“要挟”我达到她的目的。比如她会说:“哟,上帝还让你剩饭哪?”或者说:“你表现好我就去教会,表现不好我就不去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以至于后来我气急败坏,发动了“第N次母女大战”。每次打完,我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跪在地上,为自己不能停止犯罪痛哭悔改,一遍又一遍地默想主背着十字架走各各他的路,祷告求主把我与他一同钉在十字架上,让我能够向着自己死。祷告通了,真的愿意降服了,再出去向妈妈道歉、求和好。那段时间的操练,让我学习了为福音付代价。

三、 路口

给爸爸传福音则是另一个版本的“不可能的任务”。我10岁左右,爸爸就离开家去了上海;到我高考之后,父母就离婚了。从小到大关于他的记忆,90%以上都是伤害。以至于我刚开始读圣经读到“饶恕”这个字眼时,我都想不起他来,因为那已经超出我的想象范围了。
三年后,我跟我爸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长到23岁,这是印象中我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独处——是因着福音的缘故。那天我送给他一本圣经,给他讲了救恩,最重要的是,我看着他,说:“我原谅你了”,然后趴在桌上大哭,感觉像心里被割下去一块肉。后来实在憋不住,又补了一句:“要不是主原谅了我,我才不会原谅你呢!”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有权力恨他一辈子的。但是,主啊,既然你说“你们要饶恕,因为我已经饶恕了你们”,既然你说“要爱你的仇敌”,因为你“以自己的身体废掉冤仇……并且来传和平的福音”,那我除了听你的话,还能做什么呢?就在我哭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一条锁链从我身上脱落了;而且是我一直在对它说:捆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吧!原来主不仅要我从心里释放我爸,也要把我从仇恨的捆绑下释放出来。那一刻,我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主是多么爱我,委屈的泪水霎时变为感恩的泪水;那一刻,也成为了我属灵生命中的“出埃及”。从那以后,“顺服主”变得越来越容易,因为相信他爱我。而这件事本身,也成为后来再给别人传福音过程中使用的见证。
那天晚上分别以后,爸爸发来一条短信:感谢上帝的恩典和你的饶恕。回家的路上,我无意间抬头,看见天上挂着一轮又大又亮的满月,顿时微笑——人间一切无法弥合的破镜,在神那里都是可以重圆的。我看着那轮满月,仿佛上帝也在对我微笑。

四、加速

2007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传福音”的认识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那年我姥姥生了一场大病。有一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拿了个小金片片给我看。我一看,是个佛像,上面还有法轮功的念词。我问她怎么会有这个,她说Z阿姨来看她的时候给的,还教了她怎么念;过两天还来。Z阿姨跟我们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女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爸妈离婚后,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借钱给我妈。所以我左右为难,不知道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我应该怎么跟她说。正踌躇着,敲门声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的,肯定不是,不是说过两天才来么。一开门,果然是Z阿姨!我一时语塞,心里翻江倒海。Z阿姨径直走到姥姥床边坐下,说:“姥姥,我来看您啦……”寒暄了一会儿又问:“上次我让您念的,您念了吗?”边说着,边从塑料袋里掏出更多的书和盘。我在作了半天思想斗争之后,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阿姨,实在对不起,这些东西您拿回去吧,我信主耶稣……”之后那两个小时,对我来说无比煎熬——跟一位如此亲近的长辈,站在对立面上谈论各自的信仰,并且知道最后不可能达成任何共识,只会是清楚地划清界限(为此全家人也不会放过我)。而谈的过程中,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灵界在争夺灵魂,我决不能妥协退让。最后她流泪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被我气的,结果她说:“我来晚了……”从她脸上我看到了深深的同情和惋惜,那是我所没有的——对灵魂的负担。我的心被震动了。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属灵争战的黑暗。我骑车回家,全身无力,哭了一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手无寸铁、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草民,平静下来以后,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抄家伙、穿军装。没有人愿意打仗,但是如果你身处其中,你就别无选择。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场宇宙性的战争。虽然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为了不再“被动挨打”,我只能选择站起来,主动迎敌。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士兵来对待,操练自己、警醒自己。也是从那天起,“传福音”对我来说又多了一层含义,那就是为灵魂而战,而且我对最后的结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五、结伴

2007年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几个平时经常聚在一起祷告的弟兄姐妹灵里都很火热,想出去传福音,我就建议去我家那片儿。我家院门口那条小马路上,充满了水果摊、报摊、烟酒杂货铺、小饭馆等等,还有一排“发廊”。那段时间,我每天回家路过,都会为那些小姐们祷告。我心里很想给她们传福音,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风又大的下午,我们带着福音单张、一大兜子糖果和巧克力,集结在小路口。G弟兄彼时已是全时间奉献的传道人;M弟兄还在校,是校园团契久经沙场的“四律”高手。有他俩在,我倍感“刚强壮胆”。然后我们就挨家挨户“扫荡”了一圈。
到了发廊那边,我一个人怯怯地过去。小姐们有的直接在里面摆摆手,有的把玻璃门拉开条缝儿,接过东西又赶快关上。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还稍微听我多讲了几句,甚至愿意让我留手机号。时隔两年,我想到主耶稣在接近撒玛利亚妇人时,说:“给我水喝。”本来犹太人是最瞧不起撒玛利亚人的,但耶稣却在他最软弱的时候,向一个连撒玛利亚人自己都不齿的妇女表达自己的需要,他们中间重重隔断的墙,霎时就被穿越了。所以回想起来,当时我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一点道德上的优越感。事实上,除了先于她们站在恩典之中,我跟她们有何不同呢?
后来我们又转战菜市场。往常我去买菜,头也不抬。虽然菜摊后面的菜农脚底下踩着东西,站得很高,但实际上依然是我在“高处”。但那天,当我仰着脸直视他们的眼睛、把东西举起来递到他们手中、并且告诉他们福音的好消息时,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替基督求你们与神和好”,因为他们都站得如此之高。当我不再是顾客,而是传福音者,我们之间的地位立刻就互换了。在福音面前,人人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走过,不分贫富贵贱、有知识还是没文化。

六、在路上

迄今为止,凡是身边能接触到的人,我都或多或少跟他们分享了我的信仰。其中有我眼中完美无缺的老师——我曾经怀疑她这样的人是否还需要福音,也有妈妈的同事、领导;有以前痴迷摇滚乐时认识的乐手,也有大街上跟我借手机打电话的陌生人;有被老板打、却没钱回老家的藏族姑娘,也有来中国学习、家乡只有老年人才去教会的法国女孩……神在我们身边放了各式各样的人,我们能给他们的最好祝福是什么呢?就是把福音讲给他们听。
在这个过程中,神的话一次又一次、一句又一句地被印证,因此我的信心得到了坚固;同时我也一次又一次、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上,看到没有神的生命是多么没有盼望,体会到神“愿意万人得救、不愿一人沉沦”的心肠。而我自己,从封闭、孤僻,变成不再害怕人、愿意亲近人;从脆弱敏感、容易受伤,变成不再那么把自己当回事、抗打击能力显著增强;从手握着真理而来的骄傲自义,变成在每个人身上的软弱和失败中看到自己。
福音是如此地宝贵,我一再地经历被医治、被释放、被安慰、被洁净……他实在是为我施行诸般救恩的神!现在我终于怀着当年给别人推荐CD时的那种热情,甚至是远超于此的热情,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别人一同分享福音的好处!虽然这中间也有伤害,但它们在神的手里,最终都被用来不断地炼净我的生命。也只有在那些时候,我才能稍稍体会一点主当年的处境,并且效法他单单活在天父面前。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在神面前,我看我自己是君尊的祭司,是福音的使者。我要穿着这双“平安的福音”牌鞋,一路走下去。
每天早上我都坐公交车上班。汽车进站时,会看到站台上站着一排又一排的人。他们同样是按着神的形象被造,灵魂却被囚禁在死亡的监牢中;他们在等车,但是他们更等着听那能够释放他们得真自由的宝贵福音。

风吹竹动 竹语风听 文/安然

这是北京城西一座以遍植各种竹类而闻名的公园。因为离我家很近,它成了我回国后每天散步休息的必去之地。
公园的面积不大却曲径通幽、景色怡人。走进公园南门,迎面是一湖碧水。湖水时而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金波,时而让风扯起浪的帆,争先恐后地涌向对岸。沿湖的土丘和小山上到处是茂密的竹林,竹竿翠绿挺拔。在竹篱笆隔开的小径旁,长长的竹梢和竹枝被油绿的竹叶压得沉沉垂下,搭起了一条条绿色的甬道,成了遮天蔽日的幽静长廊。
刚回国的时候, 常常是早晨六点多钟,我沿着逶迤曲折的小路缓缓而上,寻找一处竹叶掩映中绿色竹子制成的长凳坐下,我看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在草地上蹦蹦跳跳,有着漂亮的深孔雀兰色翅膀的喜鹊在身旁飞起飞落,它腹部的白色在它飞跃上腾时像射出的羽箭。偶尔,还有毛绒绒的小松鼠拖着耸起的大尾巴,蹑手蹑脚地从我面前悄悄走过,没等我仔细端详,这个可爱的小生灵便闪电般地蹿入竹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微风吹过,远方的岸柳摇摆着秀发般的条条丝绦,近处的竹叶也抖颤着发出的吟唱。我茫然地望着周围浓郁的绿色,身处如此优美安静的环境中,我的心却并不平静。
我思绪散乱,读经无心,祷告无力,只想问我的神:“这是为什么?” 那情形就像被击打的约伯和千百年来苦难中的基督徒一样,我不敢向神贸然提问,可又不能不问。
2008年3月底,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将我击倒,使我不得不放下工作和教会中的事奉,回国治病休养。离开信主后成长的教会, 离开亲如家人的弟兄姐妹,那种孤单难过的滋味更胜过身体上的病痛。回国后我找到了可以参加主日崇拜的教堂,但一时很难找到灵里交通的团契。同时经济上的困窘、孩子的教养等一系列问题接踵而来, 我仿佛走进一片干涸的戈壁荒滩,经历了灵性上的低谷。我好像在黑夜中摸索行走,看不到前面的路。那时才知道,原来“仰望”、“等候”、“信心”、 “依靠”这些平时脱口而出的词语分量有多重。更使我痛苦的不仅仅是进入内外交困的孤独旷野,当时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长时间地思考和写作,神似乎连我事奉的恩赐也收回了。
神让我经历这一切究竟为什么?
神听到了我的提问,他允许我向他呼求,但并不回答。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天公园的散步依然是我向神祷告诉说的时间。我看着周围的景致由浓郁的绿色渐渐变成五彩斑斓。萧杀的秋风吹落了曾经是如画般美丽的褚黄或殷红的树叶,越来越多的树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褐色枝干,裸露于寒冬之中,只有竹林仍旧茂密挺拔、枝叶苍翠。有一天,我凝视着风中舞动的竹林,向神默默祷告,竹枝随着风势上下起伏,疾风穿过层层竹叶后,我听到了涛声般的阵阵回响。突然我明白了,神从未离开我、丢弃我,如果我是神栽种的一枝竹子,神就是那时时处处环绕着我的风啊。
风吹竹动,竹语风听。神在我里面,我也在神里面,神知道我的一切。击打和破碎是为了拆毁重建,孤单无助之时,我才能全心地仰望和依靠;困苦艰难之中,神成了我生命惟一的需要。神将我放在这样的景况中,使我更深地经历他,与他建立更紧密的关系。
正如远古那位提问者所言:“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伯42:5—6)我同样也懊悔自己的愚笨和无知。那一刻,我的心结解开了,我不再问神,乃是完全地将未来交托给神。不能上讲台事奉,我就清心地去崇拜敬拜;不能写作,我就放下写作去唱歌赞美。我不再自己寻找道路,而是看神的引领,神让我走一步,我就走一步;神让我停止不动,我就学习以神的心意去观察和聆听。因为,神已让自己最宝贵的独生爱子耶稣基督为我、为一切罪人降生,受死,复活,他对世人的爱是我远远不能完全领会的。在他心中,我是那个重价赎回的儿女,他要亲自来雕塑我,让我成为他手中有用的器皿。
春去冬来,我每天依然一步一步地丈量着公园的小路,用目光抚摸着路边的竹竿、竹枝、竹叶、竹梢,悄悄地自问自答,我是亭亭玉立的嫩竹呢,还是竹节虬劲的老竹?其实都没关系,只要是生长在神的伊甸园中就好。

上帝,你在那里吗?——对马太·伍德里的采访1 文/赵杰 译

 IVP:你为何会用愚蠢来形容祷告?

伍德里: 祷告通常并非合乎我们关于“智慧”的标准,并且它与我们的期待和原则大相径庭。有时候感觉我们的祷告生活沉浸于神所赐的温暖和平安中;另外一些时候我们却感觉被一位神秘且难以琢磨的神所遗弃。在后一种境况中,我们更多的是感觉到神的缺席而非存在。有一首经典的赞美诗唱颂祷告是如何“把我们从对世界的关注中带领出来”,但是有时候真正的祷告却使得我们陷入对世界的关注中而倍感痛苦和不公。祷告唤醒了我们的心,使我们去面对内心的伤痛和周遭的哭声。有时候的祷告让人感觉如此彻底绝望——迫切、烦乱而大声表达怨怒,以至于本能地产生了对那位隐藏的神的质疑,祷告看起来如此无效。花费时间听神的话语却未立即生效;它并未显现出耶稣改变世界的目的。然而,这些充斥着困惑、失败、沉默、黑暗和明显无力的时刻,却能打开我们归向三位一体真神的心。

IVP: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受结果驱动的社会,你如何使那些没有看到祷告果效者相信祷告依旧重要?

伍德里:我们通常从效果和控制力的角度来思考结果,换句话说,就是我今天或者今年的所作所为收获了多少?我的生活在我掌管之中吗?不幸的是,当我们把这种控制模式运用到祷告生活中时,我们会集中关注与结果相关的问题:我祷告了多久?我用了多少词语?我感觉到与神的亲密经历了吗?我获得神的正确答案了吗?神是关注我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完全表达我的祷告题目了吗?但是祷告和控制无关,它和某个重要人士的相处有关。当我们和我们最爱之人相处时,我们往往只是希望静静坐着并享受他们的存在。或许,我们需要与他们争论,或许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受伤,我们也许需要他们的一个拥抱或者他们的一只手来抚摸我们的肩膀。如果你正在和我说话,我就不得不注意倾听。这些来自人与人之间纽带的种种方面都不是关于结果、效率的。
同样地,祷告也不是关于生产率和控制的。祷告是关于和那位爱我们的天父在一起的事。在这种平安的关系中,我们只需与上帝同在,或许我们会在耶稣面前牢骚抱怨,或许我们会对他大哭,或许会专注于他甚至与他争论。这是一种极好的且安全的关系,但是我们却无法控制其结果。在书中我用了如下场景来描述我们的祷告生活:犹如那些小鸟站在一头野犀牛宽阔的肩膀上。想象一下那只小鸟对犀牛说:“嗨!伙计,左转。向右向右,让我更充分地享受一下日光浴。马上全速前进,因为我需要清风拂面的感觉。”而犀牛则往往按自己的而非那只小鸟的步调往前走,我们的天父是全然圣洁和信实的,但是他同样是一位神秘的且让我们忠实于他的神。

IVP:当人们开始更深入地祷告时是否应该为将面临的一些黑暗做准备?

伍德里:是的。我们福音派的传统倾向于强调祷告和敬拜中阳光的一面,与耶稣同在使得我们幸福;敬拜音乐使得我们幸福。当我们的生命与神对我们生命的圣洁意志连为一体时,黑暗转瞬被驱散了,有时候这是真实的,但是在基督徒正常的灵性成长过程中也会面临另外一些同样真实的情形,十架约翰(1542—1591)称之为葬身鱼腹或者身处“惊惧之夜”。有时候我们只是受伤、抱怨和疼痛,没有容易的解决之道。一些赞美歌曲和亮光不再点亮我们悲哀的心灯,有时候我们极为渴求上帝;有时候祷告毫无回应而我们也不确定到底为什么,我们可能向上帝抱怨或者与他争论——这是上帝鼓励的一种做法。
问题是,在这些时候,我们往往感觉到上帝的缺席,但是上帝或许通过我们无法参透的方式在场,漫漫长夜可能会把我们的生命向神打开,触及到我们在祷告顺利的时候不曾体会到的神的品格和同在。因着祷告中黑暗的时光,上帝会改变我们并且以奇妙的方式把我们带向他。况且,这些阴暗无望的岁月同样能提醒你去拥抱那些受伤的人们。当我们呼求上帝时,我们开始注意这个星球上数以百万计处于无望之境的人们。当我们能够向神发出痛苦的祷告时,我们就在学会倾听跟我们一样处境的人所发出的痛苦声音。

        IVP:在你看来,哪些因素能促成一个成功的祷告?

伍德里:恩典:所有这些始自上帝而非我们自己。上帝渴望与我们相会,他想让我们归向他——带着我们的痛苦、问题、绝望、渴慕,甚至是对他的抱怨。
坦诚相见:我们要以本来面目来到上帝面前。在书中我是这样说的:“好像上帝在说:‘向我说话,跟随我,顺服于我。任何做法都比沉默以对或者冰冷的肩膀要好。你可以论争、怒吼、喊叫、不同意,但是不要只是坐在那里,或者更糟糕的是,不要带着伪善、华而不实的词语来我这里。’”我体会到祷告是一次诚挚而热切的交流,而交流的对象是那位缔结全然公义之约的神,这是一个将我——真实的我而非只是可爱却假装的我——全然摆上的实践。
沟通:其实祷告很大程度上只是与神同在,而这恰恰是我们与当下的实用主义文化进行斗争的部分。有些基督徒称之为默想祷告,一种温柔的,通常是安静地与神同在的祷告方式。
专注:我们的祷告生活中有太多的纷扰,用诗人Denise Levertov的解释,就是我们的心灵关注度只能容纳一条小小的桃花鱼。这就是为何真正的祷告需要耐心、安静和专注的原因。
开放性或愿意向我们感到意外的事物敞开:上帝是良善和信实的,但他同时也充满奥秘。我把耶稣比作纽约的一位出租车司机,他车开得略有些不太平稳。他会把你带到目的地,但你肯定要走一条路线,而且会碰到你从来预想不到的颠簸。
怜悯:就是说要怜悯他人,祷告推动我们进入受伤的世界。就像上帝在我们生命的边缘与我们相见,他将引领我们的心去怜悯那些身处边缘地带的人们。就像上帝在我们的绝望之地帮助我们一样,我们会关注到身边那些绝望的人们。

 IVP:你说到祷告实际上是关于无力的,能否详尽解释一下?

伍德里: 我用我一个朋友Theresa的例子来说明,她经历了灵魂上非常非常黑暗的长夜。在实现了个人所有的梦想之后,她跌入了深深的绝望之渊,她的思想和肉体全部走向黑暗。三年前,我好像可以给她许多解答和解决之道,我好像是如此地聪明和有力量。但是现在我只能与她同坐在她的痛苦之中。我们祷告,我不知该做些什么,丝毫没有答案,因此我说:“Theresa,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那么我们来读《诗篇》好吗?”接着我读了《诗篇》77篇,一篇痛苦悲伤的诗,于是我回家了。我满怀无力地离开,压根儿不认为我会使她感觉好一点。
接下来一周,另有人去拜访Theresa,她依旧深陷痛苦之中,但是当看望者问她是否可以为她祷告时,Theresa说:“好,不过在你祷告之前,请读《诗篇》 77篇,一周以来,我已紧紧地依靠它了,它是神赐给我的救生索。”显然,当我们在彻底的无力中读《诗篇》 77篇时,上帝向她显明了生命的力量。有时,爱护别人最好、最有力量也是最有用的方式是来到我自己的尽头。我承认,我无力专注于你或者改变你,我的话语和建议不能医治你的伤口,但是我可以陪伴你,与你一起走向我们的父。当我们软弱无力且心灰意冷的时候来到他面前,我们同样是带着了解父亲心意的儿女的身份,而且在对你我无所作为的时候却可以坚定有力地说:我为你祷告。

IVP:如何做到为别人祷告就像去爱别人一样?

伍德里:我们常常认为表达真正的爱的方式就是为人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所以当你饿了,我应该给你做一个火鸡肉三明治;当你无家可归时,我应当倡导公平的住房。当然,当你遇到类似问题时圣经是非常实际的。和想方设法制作三明治和创造公平住房一样,圣经同样非常明确地告诉我们祷告是一件很真实的“事情”,它是对爱真实而实际的表达行为。因此当我为你祷告时,我其实正在向你表达爱心。从基督徒的角度看,这是全然有意义的,因为上帝就是作为一个互爱的团体存在的。因此,当我问你“我该如何为你祷告”的时候,随后我会真的倾听并且坚持不懈地祷告,我带着我们两人到三位一体神的面前,这位上帝已经与这个充满爱的祷告的团体同在。因此,在代祷中的爱绝不比做一个火鸡三明治或者为公平住房努力工作少。祷告不意味着不再去做公正和怜悯的事,但是另一方面,祷告本身就是爱的实际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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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是美国校际出版社(InterVarsity Press,简称IVP)对《祷告的愚蠢》(The Folly of Prayer)作者马太·伍德里(Matt Woodley)牧师的采访,在这本书中他敦促我们再度思考和重塑我们的祷告生活。原文刊登在《今日基督教》杂志网站,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biblestudies/articles/spiritualgrowth/areyoutherego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