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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活着——读《殉道史》 文/张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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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从阅读的角度来说,《殉道史》不是一本难读的书,作者采用简单平实的记录方式,将人物的故事和对话如实地书写出来。不过,故事虽然不复杂,一个用心的读者却会在阅读中时时感受到来自人物生平经历的挑战,会发现有一种“活着”,内里含蕴着真实生命的力量与热度,拥有这种生命的人,会不计一切代价地表达并捍卫真理,并能够以宽容怜悯之心看待所有伤害者和出卖者,且以决然和轻蔑的态度面对死亡与谎言的毒钩。

这种为真理的“活着”,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度最为缺乏的力量与勇气。

1545年,英国国教会开始大规模清洗新教信徒,时任牛津大学讲师的约翰·福克斯辞去教职,走上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并开始编撰《殉道史》。这本几乎耗尽了他一生的心血,最后几经增删修订,在他离世前最后出版的《殉道史》分上下两卷,共2100页。该书在1570年时,得到了支持新教的伊丽莎白女王的大力推荐,成为除圣经之外必藏和必读的书籍。中国读者今天阅读的是经过20世纪编辑修订的简编本,译为中文约260多页,作者详细记录了近20位为基督信仰献身的殉道者的生平,时间从1世纪到16世纪,其中大部分人物与作者福克斯属于同时代人。

这里,我想提及两位著名的人物,他们是威廉·丁道尔和马丁·路德。

每一位阅读英文圣经的读者都会记得这个名字——威廉·丁道尔。是他,第一次将惟有教士和神父才有资格阅读的圣经文本翻译为可供田间农夫阅读的英语圣经,他坚持认为,“只有将圣经译成通俗的日常语言,才可以让贫穷的老百姓也能简单明了地读懂上帝的话语。”在丁道尔看来,只有将圣经译成本国语言,普通读者才能明白经文的意义,才能使非神职人员在真理上得以建立,不受神职人员随意曲解的愚弄与居心叵测的控制。

为此,他倾尽心力将希腊文新约圣经和旧约陆续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英文,使普通小民可以直接了解圣经的内容,并逐渐学习独立思考。福克斯说,丁道尔对圣经的翻译,“在全英国人眼前开启了一扇原先在黑暗中紧闭着的阳光之门”,从此,神职人员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垄断读经与解经的途径,再也无法借虚空的迷信和伪善的教条,凌驾于百姓的良心之上。但也正是他的这种努力——让所有人越过假教会的权威,直接与真理面对面——让他不断地付上各种代价,直至献上整个生命。

先是伦敦主教将新约英译本的第一版全部买下烧毁,不过,丁道尔因此倒是获得了一大笔书款,并借此将新约修订重印,发行于全英国;

再一次,他译完旧约摩西五经后,准备赴德国印刷,途中船只失事,他失去了所有的书籍、手稿和抄本,不得不从头开始;

当主教和高级教士们就英文版圣经是否充满异端思想与他进行辩论而无法取胜时,他们就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奸细,在取得他的信任和善意的对待之后,这位奸细将他出卖给了抓捕者。

在狱中,他的单纯与真诚令囚禁者不由得生出敬意,据说在被关押的一年半时间里,他使看守、看守的家人都悔改归主了。

最终,虽然经过几次法庭辩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判他死刑,但执行者还是定他为异端,用绞刑和火刑处死了他。没有怨恨,没有争辩,没有叫冤,临刑前,丁道尔用热切的声音高喊:“主啊!愿你开启英国国王的眼睛!”

上帝显然垂听了这位恪尽职守的仆人最后的祈祷,丁道尔的英文译本最终成为著名的英文钦定本圣经的基础,并在此后的几百年里传遍全世界。他和他的译本成为真理的见证。

如果单从“殉道士”(martyr)为真理而牺牲生命的词义来说,马丁·路德显然算不上是一位殉道者,但martyr的希腊文原义是“见证者”(witness),福克斯将这位信义宗领袖纳入到这部教会史中来,正是表明,在捍卫真理的道路上,无论是以身为祭还是以行践道,都让人看见捍卫者用生命见证的基督福音的真实与宝贵。

如福克斯所言,马丁·路德的出现,是上帝在世界历史上展现的一个神迹——“从一所隐蔽的修道院中爬出来的一个穷修士,被上帝拣选去抵抗自称是上帝在世上的代理主教和万国主教的教皇,抵抗所有的红衣主教,还要承受几乎是整个世界加给他的敌意和仇恨;从来没有一个帝王敢尝试像他那样去反对教皇、红衣主教和教廷,之前也没有任何一个学者取得过这样的成就。这是上帝奇妙的工作,就像大卫击倒巨人歌利亚一样奇妙!”

这位在世生活了63年的基督徒用29年来写作和传道,而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危险的境地,以至于需要随时准备着离开这个国家和一些试图保护他的贵族。但无论是面对教皇的威胁恐吓,还是与傲慢的教士群体引经据典地雄辩,马丁·路德都表现出他对真理不妥协的持守与践行。

尽管书籍不时地被宣布为异端并遭焚毁,他仍不断地通过文字宣告因信称义中包含的恩典与真理,指责教皇圣上论的荒谬和发售赎罪券行为的贪婪本质。当皇帝本人要求他尽快前往沃尔姆斯为自己申诉时,他的朋友们力劝他审慎行动,不要冒险,因为当局一向出尔反尔,经常以诱捕方式迫使像他这样的人就范。但路德带着必死的信心回答说:“既然他们召我前去,我就下定决心,打定主意奉我主耶稣基督的名前往沃尔姆斯;是的,即便有恶魔阻挡我,即便恶魔多如城中屋顶的瓦,我仍要前往。”站在皇帝、亲王、主教、教士和各阶层人的面前,路德谦卑而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内心最大的希望,是按照上帝的话语和圣经的合一、和谐来改革教会,为此,他已经准备好承受各样的变故,无论生死宠辱,他都会坚持到底,为自己一无保留,惟独持守上帝的真理话语,直到生命的终了。

在丁道尔殉道10年后,1546年,马丁·路德去世。与前者被缚于火刑柱上受刑而死不同,他是躺在床上离世的。临终前,他连续三次向上帝祷告说:“我将灵魂交在你的手中,你救赎了我。哦,真理的上帝!”“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自始至终,这位被上帝重用的普通教士恪尽职责、如实宣告——惟有上帝耶稣基督拥有至上的权柄,惟有上帝的恩典、惟有信心能够使人称义。因为这一句对真理的表达,他的一生几经险途,数历危境,常受羞辱与威吓,但因为有至高者的亲自眷顾,他终能完成一个改革者的使命,使他的一生成为真理的见证。

在今日的中国,已经鲜有为真理而活的典范了;倒是从来不缺乏以武力和谎言对抗真理的某类意志集团,就像《殉道史》中那些自认拥有真理的教皇与王权。

如今人们所崇尚的活着,与房子的面积和位置、汽车的档次和价位、个人的名望和存款数额甚至灰色收入的来源多少以及婚外情的次数相关联,这些外在的标准已然成了衡量个人成功与否的惟一尺度。于是,所谓的真理,只存在于更多更大更强之中。今天的人们宁愿为获得名利而活,甚至不惜付上生命的代价。

但正是这样一群渴望赚取全世界却赔上自己性命的人,会认为,为基督真理而活是愚昧的选择。

与此同时,人们越来越发现一条不变的逻辑——在今天的中国,无论发生什么事,金钱和权力可以“摆平”一切,只是没有人会特别关注事件中个体的价值与个人的感受。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的生命只是一个可以按某类高高在上者的意志而随意摆布甚至删除的符号。为了将摆平的进程进行得合乎情理,制造合理的谎言是必须的。而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天真而执著地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真相。

于是,当出现食品安全问题时,当出现恶性交通事故时,当出现群体事件时……管理者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掩盖事实,再酿造谎言,然后给出一个自以为聪明却注定漏洞百出的结论,然后一边制造更大更新的谎言,一边试图用金钱堵住当事人的质疑,当然,这还算不乏人性;更恶劣的是,一边制造谎言,一边动用武力限制当事人的人身自由。

但正是这样一群崇尚强权即真理并“忠于”职守的人,会认为,为基督真理而活是对强权的威胁。

不过,正如传道者所言,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回顾几百年前殉道者为见证真理而走过的路程,有一句表述会让今天的我们既警醒又安慰,保罗说:“凡立志在基督耶稣里敬虔度日的,都要受逼迫。”这表明,倘若有人甘愿持守基督真道而活,就一定会受逼迫,也就是说,不是被人看为愚昧就是被人看作威胁;而这,也同样表明,对于惟一的真理,我们值得付上受逼迫的代价,何况,如今的付出,并没到流血的地步呢。
2011年7月28日

[《殉道史》,(英)福克斯 著,苏欲晓、梁鲁晋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撕裂中的边界 ——读《沉默》 文/小雪

我在读到《沉默》之前先读过远藤周作的另一部代表作《深河》。那是在一个朋友的家中,从她已经去外地读大学的儿子的阅读物中翻出的这本书,一眼就被小说的文字吸引住了。我后来在归还那本书的时候特别告诉我那当诗人和翻译的朋友:孩子们的阅读够深,不可小觑。

那时我就知道远藤周作的成名作是《沉默》,一部更加直接追问信仰之为何物的小说。因为对《深河》文字的信赖,我期待也能读到《沉默》。我向我所在的诗班的弟兄姊妹描述我对《深河》的阅读感受和期待一周之后,一位不太爱说话的弟兄将《沉默》递到我手中。

在阅读《沉默》的过程中,我似乎一直在与两个作者对话,一位是日本作家远藤周作,一位是酷爱着《沉默》的美国作家杨腓力,他在《灵魂幸存者》里面专门有一章写德川幕府时代的禁教和远藤周作的作品,其中主要是《沉默》。我在不断地问自己:什么是远藤要说的话?哪些是杨腓力读出来的意思?这是基督教中的耶稣吗?这是我所认信的耶稣吗?这是我能接受的信仰吗?

谈《沉默》不能不介绍它的故事背景:16世纪中叶,创立耶稣会的十位会士之一方济·沙勿略(Francis Xavier)在日本传教,创立了教会。一代人之内,基督徒便传奇般地增到三十多万人。沙勿略称日本为“我心中的喜悦,??最适合基督教的东方国家”。但是到16世纪末期,日本改变对天主教的宽容政策,开始迫害天主教徒,许多天主教徒被逐出家门、拷打、杀害,所有神职人员一概驱逐出境,所有的信徒必须宣布自己叛教,改信佛教。为表示叛教,要向十字架或圣母子像吐唾沫或踩踏。小说的主人公洛特里奇就是在这个时候潜入日本。

洛特里奇听说他所敬重的老师葡萄牙耶稣会派往日本的费雷拉·克里斯朵夫神甫,在日本遭受酷刑宣誓叛教的消息之后不能相信,执意要前往一探究竟,并了解禁教之后的日本信徒的状况。“他来这个国家是要为其他人摆上自己的生命,但日本人却一个一个地为他摆上了他们的生命。”结果他和他的老师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在小说叙事线索的背后延续着一条教义的线,一条文化的线。在洛特里奇心目中耶稣的形象开始是大有威严权柄的样子:“今夜浮在眼前的他,是收藏在教皇宫邸的那一副面庞,??基督单脚踏在墓上,右手拿着十字架,正面朝向我们,他的表情就像在提比哩亚海边三次向信徒说‘喂养我的小羊’的时候一样坚定有力。”然而在经历收监之后变成“一直注视着他的基督的面孔,蓝而清澄的眼睛安慰地凝视着他,那张面孔是平静的,却充满了自信。”到了小说的结尾部分,这张面孔已然是“和他以往在葡萄牙、罗马、卧亚、澳门看过不知多少次的基督的容貌都不一样。那不是充满威严和荣耀的基督的脸,也不是忍受着痛苦的美丽的脸,更不是抗拒诱惑、洋溢着坚定意志的脸。他脚边的那个人的容貌,瘦巴巴而且疲惫不堪,还因为被许多日本人踩过,镶着铜板的木板上留下黑黑的大脚踩踏痕迹,而那张面孔也被踩得凹下、模糊不清。凹下的那张面孔难过似的仰望司祭。那双难过似的仰望他的眼睛诉说着:踏下去吧!踏下去没关系,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践踏而存在的。”

这容貌的变化既是小说主人公洛特里奇对耶稣认识的变化,也是小说作者远藤周作对于基督信仰认识的变化。从强势的西方传给日本的是战胜者的基督,却与远藤疏离着,直到他在巴勒斯坦地区认识到被排斥的耶稣,被拒绝的耶稣,被钉死的耶稣,他才找到他心中真正的依归。有意思的是作者在后记中说:“洛特里奇最后的信仰比较接近基督教(指新教)思想,不过,这是我现在的立场。我也知道会受到神学方面的批评,但也认了。”

我想不明白:天主教传统总是展示十字架上受苦的耶稣,各种节期,仪式提醒信徒基督道成肉身的苦难,为什么在天主教徒那里却是大有威严权柄的基督形象?而新教从十字架上取消了耶稣像,以表明他已复活,胜过阴间的权柄,却让远藤认为进入苦难的耶稣更接近信仰?是天主教的那些仪式、教阶造成了这个结果吗?我不知道。

但是,受苦的耶稣是否就必然带领我们走到宣告叛教的终点?

午夜,被倒吊着的日本基督徒痛苦的呻吟声传来,考验洛特里奇的良心和忍耐力,只有他叛教的誓言能够拯救他们的性命。当已然叛教的费雷拉质问洛特里奇:“你认为你自己比他们重要吧?至少认为自己的得救是重要的吧?你如果说出弃教,那些人就可以从洞里回来,从痛苦中获救。虽然如此,你还不弃教,因为你觉得为他们背叛教会是很可惜的,你我这样变成教会的污点是很可怕的。”谁能承受得起这样的质问还良心无愧?费雷拉愤怒的声音逐渐转弱,“我也是这样的。在那黑暗而寒冷的夜晚,我也和现在的你一样。可是,那是爱的行为吗?司祭必须学习为基督而生,如果基督在这里的话,”费雷拉沉默了一瞬间,马上以清晰有力的语气说:“基督一定会为他们而弃教的!”??“来,去做至今没有人做过的最痛苦的爱德行为吧。”谁能经得起这样的美德诱惑还坚定不动摇?

现在,圣像就在他的脚边。微脏的淡色木板有如微波细浪,上面嵌着粗糙的铜版。那是张开的枯瘦的双手,戴着荆棘冠冕的基督丑陋的容颜!司祭黄浊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来到这个国家之后第一次接触的那个人的面容。

“来吧!”费雷拉说,“鼓起勇气来!”

主啊!好久好久以来,我在心里无数次揣测你的容貌。尤其是来日本之后。我揣测过几十次。在躲藏在友义村的山里时,在一小舟渡海时,在山中流浪时,在牢房的晚上。每晚祈祷时都想到你祷告的那副面孔,孤独时想起你祝福的脸;在我被捕的那刻想起你背负十字架的表情;而那副面孔深深烙印在我灵魂上,变成这世界最美、最高贵的东西,活在我心中。现在,我却要用脚践踏这张面容。??鸡叫了。

鸡叫了。远藤将洛特里奇的叛教比作彼得的三次不认主,但教会正是由这样的门徒建立起来的。

杨腓力在《灵魂幸存者》一书中告诉我们:德尔图良说:“殉道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但在日本却不是这样,在那里殉道者的血几乎将教会连根拔起。

《沉默》里面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人物——吉次郎,这是一个极其卑劣、懦弱,在威逼之下多次叛教,为了赏银可以出卖传教士的天主教徒,但是,每一次宣布叛教之后,他又被良心折磨回来到传教士面前要求告解,认罪悔改。

远藤周作刻意塑造了这个人物,想替历史上那些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沉默的小人物说话。历史是英雄书写的,包括基督教的历史也是由殉道者和传教士们架构的。但是,历史中确实还有沉默的大多数。正如中国历史上的庚子事变中,几乎所有殉道的宣教士都有名有姓地记载下来了,但是死于庚子事变中的中国信徒人数要远远超过宣教士,留下姓名的却寥寥无几。在庚子事变中想来也必定会有吉次郎式的信徒,就如我们现在只讲中国家庭教会为主摆上的先贤,却少有人提及大多数的是签字、揭发、加入三自的信徒和传道人。日本当初近四十万天主教徒,隐秘地保持了天主教身份并传到后世的约有三万人。用脚踏上圣像的是绝大多数。

吉次郎绝不是历史的英雄,也不是信仰的典范,却是文学所乐意去亲近的人物。他给读者的思想超越了教义的正确与否,让人在生命的实在面前无言。曾有位传道人告诉我:只有小说家可以这样写,可以这样追问,可以这样不断地探底,神学家面对这样的问题只好望而却步,神学是有边界的。这就是远藤周作的小说颇受文学界的追捧却被基督徒冷落的原因之一吧。中国人有句老话:除死无大事。人若真能看透生死,也就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了。我们所有的问题是:我们真能看透生死吗?远藤周作实际上秉承的是文学家的人道主义理念,他的痛苦也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的痛苦,他的死结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的死结。人道主义者活在现世这个平面里面。一个基督徒还有上帝的维度,还有永生的来世,似乎是能够超越现世的死结的,问题是:我们能够看透生死依然满怀对人的爱吗?

在《沉默》中还有另一条线,那就是远藤周作不断在思索的东西方文化的比较。小说借反面人物井上筑后守之口说:基督教并不适合日本民族,只要切断外来的传教士,基督教自会无疾而终。而费雷拉神甫也认为:日本人信仰的上帝并不是基督教的上帝,而是被改造过的上帝。

杨腓力告诉我们一个故事:事实上,到19世纪末,日本终于重新容许开设天主教会,神父们惊讶地看见日本的基督徒从山上鱼贯而下。他们是地下基督徒,秘密集会二百四十年。但是,没有圣经和礼仪书指导的教会,已经奇怪地混合了天主教、佛教、万物有灵论和神道教的内容。做弥撒用的拉丁文圣经已经转变成为谁也听不懂的一种语言。信徒们崇敬的“壁橱神”是用布捆包着的基督教圆形浮雕和雕像,被收藏在伪装成神龛的壁橱里。据说今天还有大约八十个这样的家庭教会延续着“壁橱神”的传说。罗马天主教试图接纳他们,将他们带回信仰的主流,却遭到拒绝。他们的领袖在见过教皇之后说:“我们没有兴趣加入他的教会。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是真正的基督徒。”

我们常习惯说历史能证明一切,但是对日本天主教的这一段历史而言,历史证明了什么呢?历史是在证明井上筑后守的断言还是在验证普世大公教会存在的作用?四百年的时间似乎仍然说明不了问题。

小说的最后,已经改名叫冈田三右卫门的洛特里奇自语:“我用与以往不同的形式爱着那个人。为了了解他的爱,到今日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在这个国家,我现在仍然是最后的天主教司祭。而,那个人并非沉默着。纵使那个人是沉默着,到今天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诉说着那个人(指耶稣)。”

远藤周作认为:在苦难之中,上帝并没有沉默,而是借洛特里奇在说话,但是这种解说上帝的方式让许多基督徒极不舒服。小说家不是神学家,他并不想描写一个教义正确的基督,但他却把他的读者——我们逼入绝境:若是你在场,你会如何?若你认为自己上天堂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那些人的生命,你上天堂的信仰还是基督教的信仰吗?我们是人,我们几乎难以经受得起费雷拉神父对我们的质问:我们对于其他基督徒的爱真的远超过我们自己的性命吗?或许我们的软弱恰说明我们的不足?我们似乎被逼入一个伦理的悖论,哪里是我们信仰的边界?这边界可以由教义给我们吗?当生命借着文学活生生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教义变得苍白。

2009年的11·1之后,我和一位弟兄谈话。刚刚有一位老姊妹讲述多年前她参加一场小型聚会,警察来按住所有的人,将传道人带上了警车。我问:若我们也遇见这种情境,警察要带走讲道人,我们该怎么办?反抗吗?保护我们的传道人吗?弟兄说:“只能让他们带走,你不能暴力抵抗执法。”那一刻我的心被撕裂一样地痛??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在信仰中摆上自己的生命还不是最难的,死亡对基督徒不过是另一种生命形态的开始,但是若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众弟兄姊妹将生命摆上,这担子是艰难的。在过去的一年,我目睹我的弟兄们经历了这样的难过,恰恰因他们这样的犹豫挣扎,我更爱他们,因为他们有软弱,有缺陷而可爱。我也相信:即或有人软弱,有不足甚至跌倒,神是信实的,他必不撇弃我们,我们的软弱,错误甚至犯罪无损神的伟大,也不能改变神在历史中的计划。虽然都是将众弟兄姊妹的生命摆放在祭坛之上,我喜欢做决定时心里缩紧了的那一个更胜过斩钉截铁的那一个。求神怜悯我的小信吧。

[《沉默》(日)远藤周作著,林永福译,南海出版公司出版]

经历自己的死 文/孙毅

昨天小白牧师发邮件说,今天(8月10日)是户外敬拜的第四个月。小白牧师是学计算机的,对数字比较敏感。他的提醒在我的心中引起共鸣。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四个月的时间过去,这确实是值得感恩、纪念与思想的事情。

我们所经历的这四个月有如一次旅行,神让我们沿途看到各种景色,也经历了多个事件。这些现象或事件,至少神让我们在这个旅程中经历,都给事情赋予了一种特别的意义。其中的一个现象就是,在户外的这段期间,我们看到和经历到死亡。本周二早晨,天明牧师的母亲平安地回天家;之前还有杨建弟兄的母亲、国永弟兄的女儿等,还有曾在我们教会的勇华弟兄、蒋弟兄,以及谢伯伯、杨阿姨、斯托得牧师这几位普世教会的老一辈。在我们经历这些肢体离去的时候,我们是否对死亡有更多的思想与认识?我们是否经历到自己的死亡?感谢主,他让我在这几月的旅程中,那么真切地经历到自己的死亡。

对于死亡,中国人的传统是尽量地避讳不说,能不遇见就尽量地不去思想它,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而希腊的哲学家,则是用尽人生的智慧去预备这件将来的事情,如苏格拉底所说,哲学就是预备死亡的智慧。但对于一个基督的门徒来说,死亡对他来说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就如圣经明确告诉我们的,你们已经死了,你们的生命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西3:3);因此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2:20)。但对我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尽管死亡作为一个事实已经发生,却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少经历。当然,对已死之事实的看见与经历需要时间,但作为基督的门徒,经历已死对于生命的成熟却是十分重要的。倪柝声弟兄信主七年后,有一天神开他的眼睛,让他真实地看到自己已经与主同死的事实。据他后来说,他当时快乐得几乎受不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喊着说:“赞美主,我是死的!” 他说他当时真想走遍上海的街道,大声向每个人喊出他所发现的这个如此真实的事实。

当然,神让每个人对已死的看见与经历可能会有多种方式。感谢主,让我在这次户外敬拜过程中,因着他在此种处境下所加的恩典,让我真实地经历到自己的死亡。对这种已死的经历,大致可以从两个方面分享。

经历死,首先是真实地经历到舍己,就如基督对他的门徒所说,若有人要跟从他,就当舍己,天天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来跟从他(路9:23)。因此舍己就是经历自己与主在十字架上同钉的死亡。在通常的处境下,我们多以为自己能够为主放下一切,直到有一天试验临到,才发现那些被自己和世人当作是认同自己是谁的那些东西是如此难以放下,好像一旦没有这些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一样。是的,其实神的心意就是要让我们经历过面对这个世界,自己什么都不是,这就是死的意思。只是我们凭着自己,真难以经历到这一点。感谢主,他知道我的软弱,他自己把我放在一种处境中,让我被动地经历到舍己。

若不是神把我放在这个被限制的处境中,我不会想到放弃自己的工作。虽然我在理智中说过门徒身份先于学者身份,但我知道工作构成了我在这个世上生存的重要意义之一。因此,当最初那个月我不能去上课,当我看到有可能失去这个工作时,我在主面前经历了痛苦的挣扎。才知道原来把门徒身份放在第一位并不是那么容易。在中国这个社会,职业是身份的主要标志,就如JC与看管的人常说,你都混到(副)教授了,和那些人有什么可掺和的。在他们的眼中,好像教会中多是不务正业的人。确实,一个没有职业或社会身份的人,在这个国家不过是所谓P民。当你决定把门徒作为第一身份时,看来就是要准备好在这个社会中作一个P民,并付出相应的代价。感谢主,尽管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失去这个工作,但他让我在内心里与这个社会中所谓的P民站在一起,就如他当年在世间自愿地与罪人在一起一样。

因此经历死的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已死的人可以把每天当作是最后一天来度过,因为他已经放下了应该放下的东西,他不需要再用这些东西来表明他的存在。如果今天是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职位可以放下吗?写作可以放下吗?家人还有没有交待的吗?感谢主,借着前一段随时可能被带走的处境,让我把认为应该给家人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在这样一个生活坐标系下,一些本以为不能放下的事情,最终也还是放下了。虽然经历了一点挣扎,在这个被看管在家的外力下多少有点被动的成份。就像去年底预定的今年下半年出去访学数月的计划,开国际会议的计划,之前虽然非常盼望,也还是以这种方式放下了。当这些都可以放下时,才发现自己经历到在他里面没有牵挂的平安。

其次,经历死乃是经历到自己完全的无能为力,就如基督所说,离了他,我们就完全不能作什么(约15:5)。过去遇到问题时,也会先祷告,在祷告中总会有一些解决的办法,不管是出于神的还是人的,有办法就让人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教会在华杰的那几年,由于神的祝福与保守,教会发展顺利的时候,自己心里的乐观助长了人性里的骄傲,反映出来就是,总以为可以找到解决事情的方法,直到神让我们经历到建堂的艰难。

对于守望建堂,在2009年12月22日教会付完全部款项后,我们没有能够进去。这之后的整个2010年直到现在,神通过这长时间的熬炼,算是让我们切身地经历到,除了仰望他之外,我们自己已经完全无能为力。虽然户外敬拜既不是教会主动所为,也不完全是为了建堂的需要,但既然神带领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那么,现在除了坚持户外敬拜外,对于建堂的结果,只能是在交托中仰望等候主的作为,人已经不能作什么,这就是人的完全的无能为力之状态。

其实,若没有神的保守,人凭自己是无法处在这种状态中的。没有具体的方案,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不知道事态会怎样发展,这种情景在肉体中常本能地激起焦虑。焦虑就是对无力控制进程或处境、在某种处境下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本能反应。而解决这种焦虑的下一个本能反应就是尽快找到解决方法,不管它是否真能解决问题。感谢主,经过被神所熬炼,让自己经历到死,就是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对已死的人,本能的焦虑不再激发出本能的反应。而一个对自己完全失望的人,才会完全地去仰望所倚靠的主。知道虽然自己不能掌握进程,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谈论和经历自己的死,是让我们悲观绝望、心若死灰吗?当然不是!作为基督的门徒,经历自己的死只是让自己回到基督里面,完全地藏身在他的里面。并且我们相信圣经上告诉我们的,我们若是与基督同死,就信必与他同活(罗6:7)。已死的人对主有真切的盼望,相信在他的里面,我们会经历他的复活。

谨以此文与教会里所有在这四个月期间经历到家人、肢体及自己死亡的每一位弟兄姊妹共勉。愿我们纪念神在我们身上所成就的恩典,并期待与他一同经历复活的能力与荣耀。

 

(生活随笔,思想系列01,2011年8月11日)

“我自己要极早醒起!”——两位姊妹关于晨祷的分享 文/兴梅 红梅

神啊,我心坚定,我心坚定。
我要唱诗,我要歌颂!
我的灵啊,你当醒起!
琴瑟啊,你们当醒起!
我自己要极早醒起。

——诗57:7—8

兴梅的分享:

一直对晨祷有负担,一直希望把自己早晨的时间分别为圣,教会的晨祷几年来没去成一次,一是离家太远,坐车折腾,起得又太早,担心身体吃不消。二是地铁早班车对于晨祷来说还是晚了点。但去年3月8日那天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对晨祷的渴慕,决定无论如何第二天要去一次。晚上把家里一切安顿好,想着即便去晚了能够参加一会儿也行啊。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醒来后莫名其妙地坐不起来,脖子支撑不住头,四肢也不好使,除了头脑还清晰外,其他都不听使唤了,折腾了好几个医院好几个科室,连核磁都做了,诊断结果没大毛病,是颅压低,脊柱供血不足,似乎是眩晕病,但就是怎么治都不好,躺了二十多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从此后也没再敢试图去晨祷了。但是这个负担一直在心中。

在教会的这段特殊时期里,我的心每周日都随着进出派出所的弟兄姊妹而震颤,心里常常不能平静,尤其几位牧者和弟兄姊妹离开的事情,像天明牧师的牧函所说“就像一场大地震,震动了整个教会,也撞击了几乎每一位守望弟兄姊妹的心灵”。心灵所受到的打击,很难完全或清楚描述,简直像崩溃一般,眼泪止不住地流??虽然知道每个人的看见不一样,领受也不一样,不能论断谁,但就是难过。紧接着各种声音随之而来,自己有时也陷入论断的罪中。持续几天后,心情一直郁闷不欢,提不起劲来,祷告也没力量,但记得一次听道中听到,度过属灵黑暗的秘诀之一就是要做当做的事。所以我依然坚持每日灵修,慢慢地靠着主理顺、消化了些,而且警觉到也实在不能上撒旦的当,撒旦往往会在我们最软弱,最烦心时来攻击我们,踏我们一脚,撒播各种谣言,所以在郁闷颓丧时我们就更要来赞美来祷告,在神前求力量!时刻儆醒自己的身份,时刻抵挡它对我们的搅扰与攻击!我高举主耶稣的圣名来赞美祷告,我奉耶稣的名击败撒旦!我明白了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浸在痛苦当中,这样的痛苦和论断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身陷其中的弟兄姊妹受很大的亏损。想想对肢体的分离我们的天父比我们更痛苦,我们该如何来替天父分担呢?对,做我们该做的,用主那属天的爱去爱我们的弟兄姊妹,无论他们在哪儿,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无论撒旦如何来破坏,我们都要来爱!除了对已经离开的祝福外,对有个别犹豫不决的我们就更要用爱来挽留,无论她们如何选择,爱别无选择!除此以外,要谨守口舌,随时说造就人的好话,尽力使众人和睦,不要再在罪上有份,不要再在伤口上撒盐。同时提升自己的灵命,竭力追寻神的带领,寻求神的指引。那怎么来提升呢?我内心深处对晨祷的渴慕又一次被激发出来,如果能把早上的时间分别为圣,用更多的时间来亲近神,寻求神,让神就目前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自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向自己说话,岂不是更应该做的?虽然知道凡事神必有他的美意在,不是徒然发生的。但你不紧紧抓住神,怎么来体会慈父的心肠呢?

有一个周末我们全家去外地过节,整个旅程中我时常心不在焉,内心深处特别挂念教会的事情,脑子不断地转,求神拓展我的思路,给我特别的带领。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眼前,有一种感动,晨祷不见得一定去教会,如果有姊妹们有感动,是不是可以一起在家里晨祷呢?固定好时间,分头行动,然后再电话祷告,不是也可以吗?想了一圈小组的姊妹,突然有感动想给红梅打电话,虽然在外地是长途,第二天回家联系也行,但是这种沟通想法特别迫切,当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想着红梅按说是睡了,这个电话对我也是个印证,如果关机了就算了,明天我再问别人,意外的是红梅还没睡,心里特别激动,分享自己的想法后红梅也有感动,她也曾想过要早起,因为孩子小,担心自己坚持不了。我们俩一拍即合,相约第二天再沟通下细节,第三天就开始正式进行晨祷。激动之余赶紧向神献上感恩!也为着这种新兴的晨祷来求神带领。

第二天到了家赶紧和红梅分享晨祷的细节,至于要选什么内容,怎么进行我们都还没思路。这时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见一个姊妹在其他教会的小组中学习的教材,我觉得非常好,就让姊妹帮复印了一本,她前一天刚给我。我就跟红梅说我刚拿到一本书,叫《每日与主同行》,不错,问她可否愿意用这本书,每天半个小时,如果可以我去复印。没想到红梅说她也有那本书,还是几年前跟她父亲要的,曾看过一阶段,后来因为生孩子不得已停下了。神真是太奇妙了,两本书就这样巧合地连在了一起。感谢主,连灵修的材料都给我们预备好了,又是一拍即合,回想起来真是个神迹啊!红梅提议第一天五点半先试一次,然后再决定怎么做。就这样我们敲定了第二天早上的晨祷过程,五点半我电话震她,然后我们俩一起来读经,二十分钟后再电话分享,祷告。从《创世记》开始,先试试。

第二天早上,我按着定好的点,五点二十起来,找好适合祷告的地儿,把资料放好,然后把水烧上,米糊做上,冷水洗下脸,电下红梅,就开始读经。我们各自拿着圣经和这本书,从头开始,细细地品读。第一次早起,心思还不是太集中,就拿出每日记事本,把分心的和临时想起的紧急待办的事写在本上,过后再安排,这样分心的搅扰就解决了,不必占用我宝贵的时间。时间差不多时,我给红梅打了电话,一起分享我们的领受及看见,真是有太多话要说了,各人看法不同,分享后可以达到互补的效果,同时也加深了印象,真是太美好了!之后我们又分别来祷告,为着教会、牧者、走的牧者、弟兄姊妹、家庭、各人的灵命等,凡心里的负担都可以带到神的面前来。六点十分时,孩子快要醒了,所以我们商量暂停,忙完早上的事再联系,这样我们的第一天电话灵修部分胜利告终,重担得脱落,轻省地来面对一天的生活。享受、满足、期盼。把爱人孩子送走后我又做了我的其他作业,祷告后小睡了一会儿,这时红梅打电话过来继续分享内容及晨祷感受,我们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好像还有好多话要说。晚上参加祷告会,跟李红要了教会晨祷的资料,这样我们的晨祷除了自己的内容外,又能跟教会接轨了。心里不住地为着神的带领而感恩!

第二天我们俩的晨祷决定提前到5点,以相同的方式如约进行,不过有了些许更新,红梅家用电脑不方便,所以我们以主祷文结束后我又把教会晨祷资料分享了一下,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白天的时候我又有一种感动,这样的电话灵修虽好,但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电话费用肯定不低,因为我们总像有分享不完的话。突然想起动感地带的号有(1+4)亲情套餐功能,如果买一个动感地带的号把灵修的姊妹们加上,5个号码绑定在一起,主卡每月21元外,其他四个号都不需要扣费,而且主卡与副卡,副卡间通话也不需要再收费。越想越好,就赶紧买了一个号,把红梅加上了。我们还预计在小组里再加2个有晨祷负担的姊妹,两两配对,这样就避免了晨祷因着长期的电话费用负担而受拦阻。感谢神的奇妙带领!

第三天我们就开始了免费电话灵修,很爽啊!没有了这个顾虑我们的分享祷告更加畅通。有一天在晨光发现了一本书,叫《圣经里的女性》,女性灵修书,觉得很好,买回一看,很适合分享,书有点厚,但是重点突出,所以在我们这样的读经过程中涉及到女性时,我就提前预习下,把重点划好,在晨祷中再分享下,让我们对这些女性人物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联系实际,探讨如何在生活中取其长补己短,如果有反例,也让我们在教养女儿时吸取教训。

在学习过程中,开始我们两个在一起时还会说下我们个人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比如对教会里一些事情的看法。后来我们基本上没什么个人的看法去探讨了,把一些所谓想不通的事情都放在祷告里,远离口舌对神的不敬,对此我们心照不宣。一些论断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而且很多经意的延伸跟教会目前的现状也有一些连接,让我们对教会前面的带领更加清晰,对我们个人眼界的拓展有很大的帮助。

最近自己比较忙,上了几个学习班,回家后需要复习,探访的事情也依然在做,事情非常多,但我自觉做得井井有条。知道自己身体不佳,所以如果不外出下午就再睡二十分钟来提力提神。如果回来晚了,也插空休息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以前有睡眠障碍的我,现在却是倒头就睡,虽然时间不长,睡后也特别清醒。记得有一次看着时间数算着孩子还有四十分钟到家,但当时头就开始犯困了,为了晚上更有精力服侍爱人孩子,赶紧上床进入睡觉状态,二十分钟后醒来,把家人进屋要吃的水果洗好,十分钟熬好绿豆汤,还有点儿时间,再次在神前安静心后,微笑迎候亲爱的家人。感恩啊,靠着神,效率真是倍增啊!这都是晨祷后的果效。晨祷后我们的夫妻关系也得到了很大的祝福。以前我“仗着”自己身体不好,总找点爱人的小茬,无故发通小火,有时错了还对爱人不依不饶,耍点小脾气,对孩子有时也不耐烦。自晨祷后,对孩子更有耐心了,对爱人也更体贴了,也把爱人默默无闻承担的、我自认为应该受照顾可以不用去做的家务自然地接过来,这样爱人就不至太辛苦。活干多了,也没觉得累,做事还比以前麻利了,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当自己做得不对时,马上就能感受到圣灵的提醒,于是就能够主动认罪悔改,及时道歉,而且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过后心情不但不受影响还感觉特别顺畅。对我自己来讲,没有绷劲,或是为了守律法去表面和好,完全是自由的状态。这个变化让爱人也甚感惊讶。

目前我们俩已经把《创世记》灵修完了,当我们自然地这样每天亲近神时,回头一看我们的收获真是颇丰啊,身体也没有预先想得那么累,有时去参加祷告会回来得晚,有时突如其来的事情也导致我们晚睡,但在别人眼中我这不堪重负、令人堪忧的“癌体”不但没被损坏反而更有精神了,真是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有神的带领我们凡事都能做!但为了健康之故,我们依然在操练早睡。

心得:无论多忙,两觉不能少,而且要早睡,才能有俱佳的状态。

验证:爱人时而的称赞表扬,也是最佳奖赏。

最近晚上跟爱人一起的睡前灵修也添加了新内容,就是把我早上学的东西重点再叨唠一遍,他也有所触动和思考。

感谢主借着晨祷带给我和红梅莫大的恩典和祝福,我们无限感恩!我们每天都在祷告求神让我们这样的学习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万事互相效力,只要你愿摆上自己,神都能让我们靠他做环境的主,时刻寻求神的带领永远都没有错!

期盼我亲爱的弟兄姊妹早上能以亲近神开始,灵命提升了,一天的生活都会特别舒畅,效率更高了,家人的关系更亲密了,生活中无形会得到很多的祝福。愿神兴起更多对晨祷有负担的弟兄姊妹,让我们把清晨最美好的时间献给神,让我们每天清晨都能得听神的慈爱之言,神给你的恩典是无法衡量的!

愿神的祝福临到每一个愿意为他而活的儿女!

  红梅的分享:

端午节主日的晚上,兴梅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正和弟兄姊妹们在曙光派出所等一个弟兄。她说:“鉴于教会这种情况,我们每天五点起来灵修吧。”我说可以吧。答应完以后心里又有些担心,因为平时我的睡眠不好,睡得晚早五点起来怕太累,商量之后定五点半尝试一个星期再说。当时她还在外地,说等周一回来再给我打电话,周一果真来电话了。提出来说用《每日与主同行》这本书灵修。如果我没有她可以在电话里读每天灵修的内容。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和我父亲要过一本同名的书,不知内容是否一样,当我们核对完以后一看两本书完全一样。真感谢神奇妙的预备!

第一天开始是五点半,听到兴梅打电话叫我起床时,觉得困极了,真想接着睡啊,可是不行,姐妹还在另一头等着我呢。赶紧起来洗洗脸精神点,然后开始读经。我也在想明天一定要我先起来叫她吧。读完经后我们打电话分享,越分享越有亮光。之后为自己家人、教会等祷告。她在和我分享教会晨祷的内容,再给我读《圣经里的女性》这本书中涉及到的当天灵修的人物。这样一看五点半开始时间根本不够用,于是我们又商量第二天从五点就开始,而这意味着我得定四点五十五的闹铃 。就这样我们一直坚持到现在。每天结束后心里充满了喜乐,觉得一天的开始是姊妹俩在主里一同度过的。神的恩典实在是够我们用的。我们只是比平时早起不到两个小时。却从《创世纪》的人物中学到了顺服神的恩典。我们亲近神,神就必亲近我们。他为我们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到,耳朵未曾听到,人心也未曾想到的。其实在找我们谈话的政府官员们说到一些严厉话语的时候,还有我们的牧者们长期被看管着的时候,我最亲爱的同胞肢体们被迫搬家,被迫辞职时,我心里何等地难过。我多么想与他们一同经受这样的苦难。我能做什么呢,只有祷告,我想我们今天的遭遇所显示出的,不是我们多爱主,不是我们多么有信心,不是我们多么愿意摆上,更不是我们为主多么能吃苦,实实在在是神爱我们,他选中了我们,是主的爱吸引我们,使我们愿意赴十字架的路,在苦难中我们更应该同心合意抬起头来仰望我们的主。灵胞远比同胞亲。求神兴起守望众肢体,让我们一同来更加地亲近主,就像一首歌中所写的“有谁能与我们的主相比”,主啊你最美,虽无佳形和美容,却有荣耀永放光辉。你是谷中的百合,你是沙伦的玫瑰,你对罪人总是笑微微,万膝必来向你下跪。让我们定睛在主的身上,我们才不至于被环境打倒!

带我一同去放羊——十一致乐义 文/午炎

乐义,你最近有没有想爸爸和妈妈呢?爸爸每天都很想你。而今天早上,爸爸格外地想你。

今天上午在爸爸身上发生了一件特别令人兴奋的事,而在这件事的过程中,爸爸也想起了你的一些往事,所以爸爸忍不住又要给你写一封信。

爸爸妈妈搬回咱们原来的地方之后,连续三周的时间,一到周末就会有一些叔叔坐在咱家门口,让爸爸没办法在周日那天出门。三周以来,爸爸心中特别期盼着自己能在接下来的某个周日再出去一次。爸爸也没有开口向上帝祷告,因为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奢求,毕竟爸爸答应了那些穿制服的叔叔们周六那天老老实实在家里住着。

今天又是一个周日,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爸爸上卫生间路过客厅,顺便把咱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下,发现门外竟然没有人(爸爸当时猜想,可能是三周过去,那些叔叔们有些懈怠了,所以他们就改在楼下待着了)。于是,爸爸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继续回去睡觉。准备等天快亮的时候,伺机出门。

可能是太兴奋了,后来爸爸一直没睡着。兴奋归兴奋,爸爸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同时,又因为想你而大哭了一场。

乐义,爸爸是不是过于情绪化了呢?因为爸爸在你离开之后,总会乐极生悲,前一分钟还挺兴奋,可后一分钟,爸爸就会因为想起你而泪流满面。

四点多的时候,爸爸洗漱完毕,急匆匆地出了门。走出电梯,到了楼门口的时候,爸爸看到右手方向的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警车(那是来看守爸爸的)。爸爸来不及多想,就径自出了楼门,朝警车的反方向走去,因为那个方向离小区的东门最近。爸爸往前走了大概有十米远时,只听得背后“”的一声关车门的响声,爸爸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背后有一个穿红T恤的叔叔尾随而来。于是,爸爸急忙迈开大步,飞速向东门的方向跑去。爸爸一路飞奔,跑出了东门,跑到了大街上,爸爸在跑到离小区有五六百米远的地方,发现那个叔叔没有跟来,于是,爸爸放慢了脚步。

爸爸自由了,自由了,爸爸今天要去那个地方自由地敬拜我们的上帝。

爸爸心中一阵阵地狂喜,而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哼唱一句歌词,“这是耶和华,这是耶和华所定的日子,所定的日子,我们在其中,我们在其中要高兴欢喜,要高兴欢喜。”爸爸想起了一年半前的那个11月15日,爸爸在突破他们的阻碍,去往那个剧场敬拜上帝的路上,自己口中不停哼唱的就是这首诗歌。

凌晨的街道上,行人特别稀少,公交和地铁都还没开始运行,只有一辆辆大货车在大街上疾驰,爸爸只好先在小区附近的街道上转悠。为防止手机被定位,爸爸拔掉了手机里的电池。只有在看时间的时候,爸爸才把电池重新放进去。

清晨的雾湿气很重,让人备觉闷热,而刚才那一路的狂奔,也让爸爸大汗淋漓,上衣湿湿地沾在身上,很是难受。但爸爸心里却一直美滋滋的,一路不停地哼唱着赞美诗。

在那个时刻,爸爸想起了你。爸爸想起你每天吃完早饭之后,就兴冲冲地要让爸爸妈妈带你下楼去外面玩。冬天的时候,屋里暖气太热,爸爸妈妈总会先把客厅的大门打开让屋里的温度降下来,好给你穿棉裤和羽绒服。有时候,爸爸妈妈转身去给你找羽绒服或靴子,刚一回头,却发现你已经光着脚蹬蹬蹬地跑出了门外。每一次,爸爸都会着急忙慌地追着你跑出屋外的楼道里,有时候会一直追到电梯口处。爸爸妈妈每次都那么紧张,主要是怕你自己一个人跑到人行步梯处,因为那里很不安全。爸爸追到你后,总会从你身后一把抱起你,强拉硬拽地把你弄回咱家客厅的沙发上。爸爸妈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你穿戴好所有的行头,再备好你的零食和饮用水,然后就把你放在婴儿车上。出门时,你总会一边笑嘻嘻地耸着你的小肩膀,一边欢快地哼着自编的顺口溜“穿棉袄、背熊猫”。

乐义,每一天出去玩耍,对你来说是再快乐不过的事了。而向往自由,是身为小孩子的你的天性。所以,爸爸想,你在天上一定能体会到爸爸冲出牢笼后的那种欢喜。乐义,爸爸现在是多么地羡慕你啊!你在地上的两年,是那么地无拘无束。而此刻,在天上的你,一定比在这个世界时更加的自由。因为我们所信的上帝是赐人自由,使人得释放的神。

爸爸又想起来,有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把你推到外面的大街上去。路上行人较少的时候,爸爸妈妈把婴儿车稍微推快一些,你就会一边向空中张开你小小的双臂,一边兴奋地发出“啊——啊——”的大叫。每一次,你的这种架势,都会引来路上一些行人的注目。好几次,爸爸妈妈都看到一些行人一边冲着我们微笑,一边指着你给身边的人看。而那些时刻,爸爸觉得自己特别地幸福。

爸爸一边走在又闷又热的大街上,一边回忆着你的那些点滴,不由自主地,爸爸学起你往日的样子,在潮湿的雾中举起了自己的双臂,泪水也开始悄无声息地滑落。路过一个公交车站时,有三五个年轻人迎面走过来,爸爸就那样举起双臂旁若无人地与他们擦肩而过,任由他们向爸爸投来不解的目光。

因为外面实在太热,爸爸就到一个肯德基里避了会儿暑。到五点半时,外面已经开始有公交车开过,爸爸就上了一辆去那个地方的公交。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早上出门太仓促而没带公交卡。爸爸交了两元钱,买了一张票。

“好贵啊!”爸爸拿过售票员手里的票时,嘴里嘟囔道。

爸爸想起过去我们每一次带着你出门乘公交,一家三口,再加上你的婴儿车,刷卡的时候,才需要八角钱。

以前带你坐公交时,我们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把婴儿车的车闸踩上,然后把你放在车里。你刚上公交的时候都会很兴奋,有时候,还不忘记跟车上的其他乘客做鬼脸。有一次,爸爸妈妈发现车上的一个老伯伯不停地冲你微笑,而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很开心地指着你让我们看。爸爸妈妈回头看了看你,发现你正在不停地冲着那个老伯伯眨眼睛、皱鼻子。

爸爸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一面面迎风飘扬的五颜六色的旗帜。想起你每次坐公交时,坐上几站地后,就会变得不耐烦起来。这时候,妈妈会把你从婴儿车里抱到自己怀里,让你寻找公交车外街道旁的彩旗。

“彩旗——”你用稚嫩的声音喊道,还不忘指着外面给妈妈看。

为了看时间,爸爸把手机电池装进了手机。刚装上,那个JC叔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爸爸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因为爸爸以前曾向他们承诺不挂他们的电话。

“你现在是坐地铁还是公交?”他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

“公交。”

“是几路公交呢?”对方追问。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你现在到哪儿了?你相不相信,我们一会儿会去那地方把你带回来。”

爸爸看到公交车外,两辆警车正飞驶而去。也许那就是他们的车吧,爸爸心想。也许是别的辖区的,也说不定,爸爸又想。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你们来就来吧,那地方那样大,你们能找着我就好了。”

“你现在到底到哪儿了?”对方仍然不罢休。

“反正快到了。”爸爸望了望窗外,看到了“远望楼”三个大字。

“好了,你到了后乖乖地跟我们打电话。”对方很强硬地抛过来这么一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我才不会跟你们主动联系呢?爸爸心中愤愤地想道,然后,把手机关掉,又把电池拔了出来。

爸爸再次望向窗外,又看见了“老故事”三个大字。

“老故事”,多么熟悉的地方啊!爸爸妈妈的教会曾在那里聚会了一年多时间。而在去年,爸爸妈妈曾多少次带着你去到那个地方。

那个餐吧曾见证了你从坐在婴儿车上吮着手指好奇地看着别人,再到你拉着爸爸的手蹒跚学步,又到爸爸追着你在里面到处乱跑。

爸爸想起来,在餐吧外面的那棵大桑树下,你曾经弯着腰,一个一个地捡着地上的桑葚吃。在树旁的那个水龙头下,爸爸曾经一次又一次地为你洗去手上的泥土。而在那个木头做的秋千上,爸爸曾经陪着你坐在上面,不停地荡来荡去。

乐义,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又瘦又黑的小保安叔叔。每一次看到爸爸正抱着你,他都要从爸爸怀里把你抱过去,带你一起去指挥驾车来餐吧的人停靠车位。你是否还记得,他曾经把自己那个略显脏旧的大沿帽罩在你的头上。你是否还记得,他每次大老远地看见你,总要大声地向你叫道:“小妞妞!”

转眼,就到了冬天,天气转冷,我们就不常带你去餐吧了。再后来,爸爸妈妈的教会就离开了餐吧。而没过多久,你就出事了。

如今,那个“老故事”餐吧已经被拆掉,又有新的建筑物将被建起来,爸爸妈妈的教会却依然还在户外飘荡。而那个小保安叔叔在去年的时候早已辞职回老家去了。也不知道,远在异地的他,是否会想到他曾经那么喜爱并抱着指挥车辆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了。

想到这儿,爸爸的眼眶又湿了。

公交车慢慢地带着爸爸行驶到了那地方附近,爸爸在一个公交车站下了车。

然后,爸爸开始围绕着那地方行走,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有种莫明的紧张,又有些许的恐惧。

爸爸就那样地在那儿转呀转呀,偶尔会很警觉地停下来,快速躲在某个建筑物旁边,以避开在马路上到处游行、寻找自己辖区之人的警车。

在走到某一个地方时,爸爸发现了自己的脚下正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爸爸突然想起了去年我们带着你去参加小组长营会时,你追着妈妈的影子一边跑一边笑的可爱样子。

乐义,爸爸那一刻相信你正陪着爸爸走在那地方,就像爸爸那长长的影子。你就在爸爸的身边。

想到这儿,爸爸笑了。心中的恐惧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空气中依然有雾气在飘荡,天气依然很闷很热。

爸爸知道,再过不久,当这潮湿的雾被太阳的光芒驱散之时,爸爸就要怀着雀跃的心情,一级一级地登上那个地方。

那里,有我们的上帝。

那里,有爸爸的战友。

那里,是我们一起敬拜上帝的地方。
爱你的爸爸
2011.7.3

昨日 文/书拉密

今早坐车上班的时候,想到那个每周六夜里都会拉上一道警戒线的平台,突然想起“祭坛”一词。

的确,那个地方,去与不去都已经变成一个象征的符号了。那些敢于踏上平台的信徒,注定是要被带走,然后分流到居住地的派出所,有的会受到优待——提供热水、转递外面送来的食品和过夜的衣物,语气和蔼,态度和悦,表明理解和不解,允许适当地与外界联系,甚至允许唱赞美诗、读圣经;有的会受到恶待——关进地下室,不让送热水和食物,明确告知,我就是要关你24小时(或48小时),咆哮着让把所有的手机都关掉,或者直接抢过去翻看每条短信……当然,即使如此,也比对待那些抢劫的、偷盗的、打架斗殴的人“宽容”得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信徒被打、被踢、被铐、被吊起、进行肉体折磨……

于是,有长辈告诉我,这说明我们国家的人权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倘若在文革时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有关部门(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想明白,这个“有关部门”究竟指哪个具体负责的部门)的命令而坚持户外敬拜,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所以看来,我们今天所经历的,真是与前辈信徒的遭遇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真是生活在一个撒满鲜花、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的理想时代——身为一个热爱写作的人,我又如此热爱自己的祖国和汉字,我真希望自己有足够的激情、才华和智慧为这个理想时代放声高歌,可惜刚一试喉,就发现,我早已经全然哑掉……

那个平台,除了第一天,远远地望了一眼,在还未完全分辨清楚方向时,就被直接带进了一辆临时征用的公共汽车——警车太小,不足以装下上百名基督徒。

此后,我只能在心里眺望——我无法像我的手足们那样,义无反顾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登上它,只为了向那些不穿正装的“叔叔”们表明——SW教会在这儿,我们要敬拜我们的神!我不那么勇敢,尽管我不缺乏理由。

每个周四下午,会有一位警员来电话向熊熊道歉,说打扰了,说这个周日,是不是就别让她出去了。熊熊会客气地说,放心吧,我会和她在一起。

每个周六晚上,会有另一位重要警员来电话向熊熊道歉,说打扰了,说明天,她不会出去吧。熊熊会客气地说,放心吧,我会和她在一起。

每个周日早晨,我会先醒来,起床,穿衣,站在阳台上向外看,因为这边的警员相信他,所以他们不会派警车到楼下看着我,像看着我的那些手足一样——他/她们家的楼下常常不止有一辆警车。在中国,在北京警力如此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必须以看住所在地的基督徒不出门为首要任务。

看着窗外,我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出去!

熊熊总会在我呼吸紧张的时刻醒来,睡眼朦胧地说:“你不会偷偷地跑掉吧?”我攥着自己的手,说:“不会。你睡吧。”

然后,我洗漱、不食,跪在窗边,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光,读经,祈祷,四处发短信,询问去与不去的人,上网等待前方的消息,为那些进去的没进去的担着心思,等着去探望某个可能从未谋面的人——这里没有陌生人,只有暂不相识……

这个时候,我无法轻率地用“我们”来代替在前方的“他们”,因为“他们”一旦被带进去,就面临着被搬家被辞职,居无定所,身无所安;而我依然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安睡,每个周一挤车去做一份对我的内心毫无触动的工作。

当祭坛摆在面前时,才能知道信仰是一件多么真实的事,它关乎的不是对错,也非神学之合理与否,它只关乎“是”还是“不是”,不需要解释太多,不需要纳入逻辑分析,那个地方只为你预备,没人要求你必须踏上去,但它“存在”那里,你就绕不过去。这样看,基督教的信仰实在不太有趣,动不动就要来真格的。这种信,不是能够“只在心里信信就得了”,也不是可以赶赶时髦,用来“修身养性”的。它直接介入信者的生命根底,没有它,就无法真正地活(而只能苟且偷生、苟延残喘),因为基督教的信仰只意味一件事——给予真的生命,这个前提就是,你得先在内心里死一回!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了,现在才知道,我还在死的路上……

爸爸我害怕 文/Jean

亲爱的爸爸,新一周的直播帖又开始了。

被带走的人越来越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意味着每周在派出所忍受压迫和折磨的人越来越少,但得以用这种方式来见证并持守你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这也意味着,我所祷告的那个即将面对的决定,可能要比预料中提早很多。

爸爸,刚才敬拜中遇见你了。这场敬拜我等得太久太久。整整一个月,我没能好好敬拜。内心一直饥渴忧伤莫名——直到刚才在敬拜中遇见了你。唉,爸爸,如果我早一点开始就好了。我一直想等待和别人一起来敬拜你的机会,我以为只有大于等于“两三个人”奉你的名聚集,你才与他们同在。但今天终于知道,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情形下,只要有一个人奉你的名敬拜你,你就与他同在。

这个主日我躲在办公室的角落唱赞美诗,第一次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敬拜流程。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语言,各种寒暄,各种拥抱。里面是大哭着唱着赞美诗的我。在这样一个噪杂的地方,你伸出手捏我的心。很痒,很到位,很得力。

我的心哪,你为何忧闷,为何在我里面烦躁,应当仰望神,因他用笑脸帮助我们。

主啊。谢谢你,在讲章中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信心。

你知道的,面对重大决定时,我总会孜孜不倦地寻求你的确据和暗示,所谓“你的平安”。我总是希望,当我把ABCD各个选项逐一呈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在某个选项上,用“你的平安”来替换我的挣扎,会用这种方式来暗示我哪个才是明智之举,哪个可以少一点风险,可以轻松、顺利和成功。

就好像做选择题,在题目所给出的信息之外,我还需要一个extra hint,或让电脑去掉一个错误答案,或者求助场外观众。我把你当成了那个可以在规则之外暗示我正确答案的场外观众,那个可以让我偷瞄答案的同桌考生……我竭力想从你牙缝中抠出哪怕一丝一毫的hint……

我想要作弊啊,爸爸。

因为我,害怕失败。我想要打只赢不输的仗,我想每一个选择题都作对,我不想面对困难,更不想承担错误选择的后果。

唉。谢谢你让我看清楚这一点。谢谢你今天让我明白,真信心,是不知道答案,但信你,所以勇敢前行。真信心,是仍有惧怕,但信你,所以勇敢前行。真信心,是明白事情不受自己的掌控,但信你,所以勇敢前行。

我若知道正确答案之后而行,是安全的,这时候还要什么信心呢?

另外,这样的信心,不是押宝,不是赌博,“不是凭空的”,也不是无奈中只是口头上发出的,更不是被逼绝境中的侥幸心态,这信心乃是从过去14年的历史中他们亲近神、侍奉神、倚靠神并经历神而来的,如果没有过去14年的“虔诚之事”,就是从信靠而来的与神同行的年日,就不可能在绝境中显出这样大而宝贵的信心来。属灵的争战绝不是一场属灵的“赌博”,而是真实信心的显明和得胜(雅2:14,约一5:4)。因为信心不是希望成就,真实的信心乃是“所望之事的实底”。

爸爸,现在我来到你面前,见你,将我的决定放在你的手里。这次我不再求你将该选什么显明给我看了。我求,让我在整个决定的过程中,信心得以增长,自我得以放下,得以经历你。

但我仍怕啊,我好怕。怕影响到工作,怕被搬家的一波三折,怕独自一人无法面对警察居委会各色人等。而且而且,我有太多的事还没准备好呢。房子的下家还没有找,自己的东西还没有打包,攻略和问答方法还没来得及看,各种声明和法条还没有研究透……我真想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后;自信满满地出去……我想要确保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掌控全局之时,才做出决定。

呵,同样地,这时候还要什么信心呢?

我想作弊,我想要确保自己掌控全局。爸爸。但我更想有真信心。作弊无法让我得到释放。控制欲无法让我得到释放,只有真信心可以。爸爸,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