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的主日,我们依旧在这样的流程中走过:平台——带走——扣留——释放。一位弟兄说:“基督复活的能力已经胜过一切黑暗权势。基督复活的能力已经在守望教会,因那是基督用宝血买回的,要嫁给荣耀的基督,谁都不能欺负。”
连续两个周日早上,我在中关村广场附近的马路上和来广营派出所的保安“拉拉扯扯”,这让我很冒火,我还没踏入中关村广场呢,更别提三层平台,你们为什么要拉着我不让我走?再说,你们保安有什么权力来限制我在马路上走呢?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小白牧师的光,来广营派出所对待守望教会的弟兄姊妹非常“敬业”,每个周六晚上(2011年那会儿是周五晚)必去辖区内的弟兄姊妹家堵门,直至次日上午。其中一个弟兄至少向110投诉了四次,在他家门口堵门的保安在楼道里小便,招致他和邻居的强烈不满。2011年户外敬拜的时候,他们每周日一大早到平台抓人,而且研究地形,在各个入口布置自己的保安,毫无遗漏,并且许诺说哪个保安先发现目标,就奖励200元(亲耳听保安所言)。即使现在,他们每周由一个警察、一个保安队长带四个保安来平台“围追堵截”。
(一)3月17日 星期日
8点20多,我在中关村大街的甬路上行走,远远的,那个小保安就冲我招手,看到他那找到猎物般的兴奋的表情,我对他没好气,呵斥了他几句,他也只能在我身后贴身跟随。
到了平台一层,正好碰到朝阳国保的Z队长,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准备斜身而过,熟知旁边一个便衣将我拉住。我说,“这是一层,旁边还有人遛弯呢,我在这里也呆一会儿。”于是拿出手机,按照敬拜的程序读起来,Z队长在一旁频频探头,我把手机伸给了他,他又摇头,说:“眼神不好,看不清。”国保、警察、保安大约五六人围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在春寒中敬拜,没有悲壮,只有孤独,我就想像不久的将来,我和众弟兄姊妹在一起敬拜的情景,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拉我的便衣对Z队长说:“一会儿就让督查的给看见了。”意思是该让我走了,果然,在Z队长的示意下,我就和来广营的警察、保安离开平台。有意思的是,我听见来广营的小保安队长对Z队长称呼曰“Z总”,不知公安系统里是否流行喊“总”。
一路上继续敬拜,心情很平静。到了来广营派出所,正好Z副所长值班,就和他聊了聊今天早晨保安们的过分举动。Z是个大嗓门的人,估计是军人出身,谈话直来直去,他今年刚从S副所那里接手了守望教会这部分的事情。我告诉他,“我在马路上走,并未踏上平台,保安并无权力来拉我,你们这是知法犯法。”那天他很直接,谈话大意是:中国那里有法律呢?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看,李小白,两年了,让他不出门就不能出门,有什么法律可讲?
后来他让我去会议室呆着,并说11点才能让我走。11点刚过,他就从门外面探头,对看我的两个保安说:“撤了吧。”
(二)3月24日
刚刚过去的周二,我和DD有一番对话,那天晚上我讲完睡前故事,关了灯,准备和他一起做睡前祷告,我们分头想自己的祷告题目,我就跑题发了一番感叹,“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神让GCD来统治中国呢?自从它掌权后,外国的牧师被赶走了,圣经被烧了,也不让人信主了。一直到现在,我们教会买的堂还没有进入,没有地方敬拜,只能户外了。”
DD问:“为什么他不要我们了?”
我一开始没有听明白,咋叫他不要我们了?追问之下,原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之前老故事聚会的地方为什么不能用了,呵呵。我说:“哦,是老故事呀,他不要我们了是因为他嫌我们人多,不好管理。”
然后我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上帝要让GCD掌权吗?”
他想了想,说:“我想上帝是要我们忍耐。”
一瞬间,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想上帝是要借着他的话来安慰我,我必须承认,在和那些国保、警察、保安打交道的时候,真的很累,虽然有时候表面上是嘻嘻哈哈的。
这个周日,因为之前和两个姊妹约好了一起去平台,我就在中关村大街的东侧人行道北行,赶往约定地点。快到中关村E世界的时候,我再次打电话确认,姊妹告知她们已经从平台上被带下来。于是,我就返身,沿着人行道南行,准备从正面或者南面的入口进去。
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直觉告诉我保安可能跟上来了,我也没掉头,继续快走。拐弯之后看到前面就停着大公交车,这时保安从身后串出来,又拉住了我,他们没有使大劲,我还能继续往前走,在马路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我往前看,看到瑞玲、李阿姨、海鹰、吕华,还有一琨夫妇被便衣簇拥,我就迎着他们而去,走到跟前,我就大声说,“放开我,我在马路上走呢,为什么要拉我?”他们见状,也纷纷斥责保安,“放手!”弟兄姊妹们很给力啊,簇拥他们的一个戴墨镜的国保,说:“拉回去。”我就冲着国保说:“我现在还在马路上走,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呢?”大家也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一琨提醒我说:“你别跟他说,这个人我打过交道。”那个国保一听他这么说话,就不高兴了,对一琨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之类的。斗争的焦点一下子转移到国保和一琨那里,局势一转,我有点发懵。大约是我们这拨人吵吵闹闹很显眼,旁边也围了一些观看的人,这时戴墨镜的国保说:“让她走吧,让她去平台。“我就哧溜转身小跑奔平台而去,来不及跟大家说再见,就那么十来步的路程,到了那里,被截住了。来广营的警察从车里出来,在身后对我大吼,这个警察我很熟悉,因为彼此熟知的缘故,我知道他是在作秀,吼声和怒气能换来上级的嘉奖,我觉得他很聪明,也配合着他演戏。然后我们就上了车。
在车里,我祷告说,主啊,在平台下的马路上被保安安静地带走,这件事不是没发生过,但是为什么最近不甘心在马路上被保安带走呢?主啊,为了去平台的那十几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到了派出所,警察让我进去,我就据理力争地辩了几句,不想配合他们进去。他劝了半天,并答应我10点多就能让我回去。这次没有去大会议室,而进了纠纷调解室,里面有电暖气,比大会议室可暖和多了,这里的WIFI信号超级好,我还能手机上网。10点10分,保安去向值班的副所长请示后,我就离开了。
出门之后,WIFI信号依然强大,我就顺手拍了张照片发到网上。一颗长满了冬芽的枝杈,在静静地等待绽放。
(三)3月31日复活节敬拜小记
最近,DD的睡前祷告题目几乎就这么两项,第一,求神帮助他让他不要纠结,选择一个六一儿童节的礼物(我们答应他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要送给他一个变形金刚玩具,而且这将是他最后一个变形金刚);第二为教会进新堂来祷告。
我试探地问他:“进新堂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为你们祷告啊!”
周六晚上,他对我说:“我不去主日学了,我陪你去平台吧。”
可能他听到我和丈夫之间的对话,连续两周在平台下与保安“拉拉扯扯”让我想到请丈夫陪我去平台,也许有一个男人陪着,保安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了吧。那是在上上周日晚上,我和丈夫进行长谈,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逼迫”丈夫陪我去平台。丈夫的一句“如果你感到恐惧的话,就可以不去平台啊”碾碎我编织的梦——夫唱妇随,携手奔平台,多么荣耀的事情!
周一一天我无精打采,心里论断丈夫根本就不在乎我,这哪是夫妻啊!
周二吃早餐谢饭时,突然感到圣灵的提醒:“你不要为这件事赌气,你每周去平台我都陪着你,难道我不比你丈夫更能保守你吗?”一刹那,我放下了心里的疙瘩,开始赞美神,亲爱的上帝,原谅我竟轻忽了你,把你放在脑后,竟然想使用人的方法来驱散心中的恐惧,亲爱的上帝,问题不在于我丈夫能否去平台,而在乎我是否认识到了你的大能无时无刻不在护庇着我,哦,上帝,谢谢你的提醒!
周二开始,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充满了喜乐。
周五,受难日,晚上参加教会的受难日敬拜,并领圣餐。 “为什么不说一句话,背负着沉重十架,为什么不说一句话,甘愿为我们被杀?为什么不说一句话,走向各各他?”这诗歌一遍一遍敲打着我的心,耶稣在面对钉他十字架的兵丁时候,说:“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知道。”我就想起了那些警察和保安,心里默祷,“父啊,我也要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知道。”
周六,当听说DD要陪我去平台时,我告诉他:“不用你陪,主耶稣一直在陪我,而且耶稣的力量比你大很多,更能保护妈妈。”
周日早上,如约而去平台,我特别喜欢之前一个姊妹的文章,她称去平台是神的邀约,这约令她无法拒绝,我现在的感受就是如此。
这次我没有在中关村大街上行走,而是直接进到南口,从大公交车旁边的小路上斜入平台。我正大步流星地走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男人叫我的名字,这个声音比较陌生,我回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他问,“你是***吗?”我说:“是的。”他说:“你就别走啦。”我问:“你是干什么的?”他说:“我是朝阳国保。”我就事问:“你贵姓?”他说:“姓F。”我见他态度温和,有问必答,我就停下来。他没有带我走的意思,我也就在原地站着。远远地,看到从二层平台那里下了一群人,走进一看,原来是朝阳国保Z队长带着一干人把瑞玲和李阿姨送下来。他们边走边说,走到眼前,得知他们说的是朝阳大屯派出所给瑞玲租房的中介施压,欲让瑞玲搬家。我接过话茬,对Z队长说,“你们这样做太龌龊了。”我们就被搬家的事情理论半天。大屯所的一个警察忍不住了,说:“该走了吧。”于是,一干人又分作两路,正欲分开时,李阿姨把我叫到一边,她告诉我,冰霞师母有可能去平台,我就点点头。瑞玲和李阿姨去大屯所的车里,我则去来广营所的车里。
这次来接我的是辆警车,原来上次接我的“计划生育宣传车”在平台下撞到了马路牙子,送去维修了。警车照例在平台下兜个圈子,逐一把布置在各个口的保安接上车,我数了一下,依旧是一个保安队长,四个保安。开车的民警一个劲地说,“看你,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们大周末还要跑一趟。”然后,他又说:“你不是在昌平有房子吗?你干嘛不搬到那里去?”我说:“那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公婆的房子。”他说:“那你们换过来不就得了。”我心里暗笑:难道派出所现在的目的就是从辖区撵人吗?
到了派出所,保安队长打发其他的保安回宿舍,说要和我聊天,让我进去一下。非常感谢神,因为之前为他们祷告的缘故,现在看他们也不那么碍眼了,我看出保安队长是真的有事情,就跟着进去了。
坐定之后,保安队长支吾半天,我才明白他的问题是什么。原来这个保安队长很有上进心,做事很机灵,就从他恪守尽忠地对待守望教会的弟兄姊妹就能窥一斑。他初中毕业就入伍,做了若干年武警后来北京打拼。保安队长想读点书,拿个文凭,但是不知道读书是否值当,也不知道他未来的方向是什么。他还问我,从我眼里看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我心里窃喜,我对这类问题比较拿手啊。就在他面前大说特说,最终落脚到福音,讲了一通福音的真义之后,说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前面的方向,就信耶稣吧,上帝肯定会带领你前面的路。
他说:“信也成,但是我不能参加你们教会,有政治风险。”
我乐了,说:“谁说一定要参加我们教会呀,你真要信了,我给你介绍到别的教会。”
……
这期间,我接到短信,得知小白牧师和冰霞师母去平台了。我心里担忧:这可是大事,不知他们是否会被带到来广营。
正思忖着,保安队长起身,说,“走吧。”原来已经到10点了。我就收拾一番,离开派出所。
保安队长和我走出了大门,我指指门口一间驴肉火烧店,说要进去买个火烧,把他先支走。我想在火烧店里等小白牧师和冰霞师母,因为又接到短信说,他们正被带到这里。
刚吃完一个火烧,冰霞师母短信告诉我,他们已经被带进所里了,而且有可能进拘留室。我就返身再次到派出所,询问值班的警察,小白夫妇是否在这里?警察没有瞒我,说在,被分局的人带进去。我就坐在椅子上等,过了一会儿,分局国保Z队长从里面出来,我追着问:“你们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出来?”Z队长气冲冲地说:“且出不去了。”我说:“那你怎么回去了呢?”他说:“我一会儿还回来。”
这时冰霞师母短信说,他们在会议室。会议室朝南,从派出所外面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正好伯良弟兄赶来陪伴,我们打算给牧师和师母买午饭,可是师母说,政委答应一会儿就送他们回家吃饭。我们就踏实地等着。
果然,到了时间,两个警察就护送小白牧师夫妇从所里出来,我和伯良也一同挤在警车里。到了小区门口,警察让我们先下车,下车后我们就走到小白牧师家,一起享用午餐。
复活节的主日,我们依旧在这样的流程中走过:平台——带走——扣留——释放,但正如一位外教会的弟兄所说:“基督复活的能力已经胜过一切黑暗权势。基督复活的能力已经在守望教会,因那是基督用宝血买回的,要嫁给荣耀的基督,谁都不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