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的劳苦、生活的委屈、户外的艰难,甚至身体的小问题都不能把我推到家里去。以致于爸爸说:“跟守望有感情了。”是的,因为我的教会在这里,我的弟兄姊妹在这里。这些痛苦加起来都不及离开守望的痛苦大。
闻守望,初印象
08年7月某个周五晚,我参加海淀堂的青年聚会,结束后是自由交通分享时间。某弟兄特别分享了家庭教会与“三自”教会的区别。之前我对两者的了解仅限于聚会场所上的认知,也旁听了一些人口中的“家庭教会比三自更属灵”;至于真理层面,由于自己信主几年以来一直参加“三自”里面的崇拜,并不觉得三自的教导有何不妥,也是在“三自”受洗,因而就不介意属于“家庭”还是“三自”。临别,弟兄特别留了电话以及守望教会的聚会地点和时间。
接下来的那个主日,我来到华杰,坐在副堂。那天的讲员好像是冀诚弟兄,讲道经文记不起来了。当时一个感受挺让我震惊的,就是居然有人可以把圣经讲得如此“生动”——其实也不是“生动”或“有趣”等字眼可以形容的,而今想想,这是生命跃然台上的表达和见证。总之,就是被大屏幕上那篇活泼的道深深吸引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可以饱饱地回去了。记得以前在教堂里每次证道信息分享之前,讲员总会做这样一个祷告:“主啊,求你使我们空空地来,饱饱地回去。”在这里,请允许我骄傲地讲一句:饿了几年之后,终于在那天,这个祷告被神回应了。
当时,不晓得什么叫做“委身”。你知道,在三自聚会久了的人,会习惯性地做“兔子信徒”,就是听完了道就跑的那种。这种习惯一直被我保留着。那时,我在守望仅仅是听道。
那个夏天,我刚刚毕业,正在找工作,平日里上午投简历,下午看书,刚好得着一本好书——《标杆人生》。40天,我略略认识一个词:委身。然而理论上的认识并没有改变我实际的信仰生活。9月初,我工作了,试用期三个月。依然主日的时候在守望听道,周五参加海淀堂的青年聚会,同时去了海淀堂的“大卫之声”预备,主要是想跟带领人学钢琴。这样过了三个月。
一日,二堂的主日崇拜结束之后,像往常一样赶到海淀堂,准备“大卫之声”下午的学习。带领人知道我去参加家庭教会的聚会,对我讲了一句话:“年青人容易意气用事,进去简单出来难;哪儿的聚会合法,咱们就在哪儿。”从此我知道,教堂里的人,即便是服侍神的工人,除了神以外,还有怕的。
11月初,我被告知试用期没有通过,只能再找工作;同时,租住的房子由于受中介侵扰,不得不考虑搬家。天气骤然变冷,我边找工作边找房子,在下雪的日子,觉得生活特别难。父母得知后劝我回家,说圣诞节快到了,回来帮着看看我们排的节目,工作明年再找吧。于是圣诞节之前,我带着对守望主日证道信息的不舍和对环境的无奈,回了家。
守望之“初印象”,告一段落。
回守望,领异象
09年5月,我再次北上,6月底,进了现在的公司。我和姐姐住在西苑,当时考虑的是离教堂近,聚会方便。时值夏日,为了避暑,我们通常参加海淀堂7:00钟第一堂的崇拜。虽然心里面惦记守望的讲道,但由于时隔太久,跟守望的肢体也没有联系,不知是否还在华杰,三堂的崇拜时间有没有变……只归结于没有福分聆听罢。
秋去冬来。外地教会的某肢体告诉我说,守望11月8日雪中敬拜了。我亲爱的主啊,这是为什么?肢体给了我雪姐的电话。14日晚,我拨通了雪姐的手机,得知第二天的聚会地点是动漫剧场。15日早,手机突然故障,我在动漫剧场外面徘徊了一阵子,就沮丧地离开了。22日,天气晴朗,来到同方阳光大厅,诗班的声音回旋在玻璃屋,异常地悦耳。那天是小白传道的分享。他说在那里他为新人主持过立约仪式,很荣幸能站在同一个地方分享神的话,上帝真的奇妙,超乎我们所求所想。是的,主啊,何等奇妙,你带我回到守望。
从那个主日起,我没有再离开。
为免于公交车上下班的辛苦(也不再介意是否离教堂近了),我搬到了公司宿舍。工作稳定,住所稳定,我满心感恩。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在科贸聚会。在那里,建堂事工启动筹款,我的心与教会连在一起;在那里,我开始慢慢体会委身。
很喜欢那个会议室,像极了学生时代上公开课的教室,敬拜的氛围令人倍感亲切——讲员仿佛是我们课上的老师,而内容又远远超乎这世上的小学。在那里,我偶尔会恍忽——有一天我向我亲爱的同学们传讲福音:来吧,归向神!主的救恩临到,实在不因成绩孰好孰坏,我们也不再存着争竞的心去学习,只因着白白得着那本不配的恩典而满心感恩,在耶稣里面喜乐又满足……
我要向众民作见证。一个人的力量固然微小,然而我们的教会却实在立在这里。若有一座城建在山上,就必照亮周遭的黑暗。看哪,我们已不再是用手绢包裹着《圣经》的年代,不再是几个人拘在家里甚至棉门帘堵住窗户的年代,我们要走出去,让人知道我们的信仰,我们是跟随耶稣的一群。如今,城市教会不断增长,越来越多的教会从居民楼搬到写字楼,信仰公开化的进程在越来越多的城市演绎着……就这样,“山上之城”的异象不断地在我脑中深化。
进服侍,享团契
冬天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们到了“老故事”。这个地方很是温馨浪漫呢。在这里,完成第三届长老选举,第一次进行了牧师的印证,第一次举行了执事选举。记得大屏幕上刘官、冠辉、小白、晓峰等同工的背景资料及服侍历程,记得大家第一次念出“刘官长老”、“冠辉长老”、“小白牧师”、“晓峰牧师”的喜悦和激动。
依然习惯第二堂的主日敬拜。我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说:“如今,我给你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住所,你可以来服侍我。”是啊,“委身”需要“服侍”来实践。但是主啊,我可以在哪项事工中服侍呢?
3月,诗班招募新成员。我有点动心。但碍于信心不足,能力不够,加上自己慢吞吞的性格,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4月初的一个圣餐主日,手拿饼和杯,唱起“嗟乎我主为何流血,为何忍受死亡,为何甘为卑微的我遍历痛苦忧伤……”眼泪不能停下。“我惟向主奉献身心,稍报恩深如海。”回答了我的眼泪。
三个月的预备期,我过得快乐而又充满信心。每周五晚7:00~9:00在韦伯参加排练;主日上午9:20进入排练前的预备,包括在神面前一起的祷告、赞美;9:40排练正式开始,包括开声和对诗歌最后的处理;10:20诗班更衣,祷告,入场。预备成员可以坐在下面比较靠前的位子。
在这三个月里,渐渐地跟肢体熟悉,特别是主日第二堂崇拜结束后一起的交通分享时间,让我们既在服侍上帮扶,也有代祷托住彼此的生活。有时还会有牧者陪座。这三个月,我很享受。
10年5月,教会组织青年营会,我们去了北戴河。当时我还没有小组,也一直为此忧愁。营会中有一个环节是与不认识的肢体两两结组,彼此代祷。我的伙伴是岳阳,代祷事项就是求神预备小组,进入神家的团契生活。第三天返程之前,恰好遇到冰霞师母,我跟她提了想进小组的需求。师母问明我的住址后,推荐了阿峣带的回龙观小组。可是我哪里认识阿峣?这时,师母喊了一声站在返程大巴前的姊妹——哦,这不是头天晚上我们一起跪在海边沙滩上祷告至夜深的那个温婉可亲的姊妹么?神的预备奇妙莫名!
每个周四晚,我们在回龙观小组赞美、查经、分享、祷告。团契生活由此开始。
7月份,我成为守望诗班第二堂的正式成员,诗袍、红色歌夹、纪律手册一起见证着。
经户外,度风浪
11年3月,教会迫于老故事的压力,有意移往锡华商务酒店进行主日崇拜,但再次遭遇到有关方面的干涉,于3月27日发表了《北京守望教会告会众书》,表明教会要再次做一个别无选择的选择,就是到户外敬拜聚会。
4月10日,天气晴朗。中钢附近的三层平台下拉了警戒线,我和小组的姊妹在下面转了一圈儿,也找不到其他的弟兄姊妹,周围只有N辆警车。我们随即进了大厦,企图从里面上去。结果并没有找到入口,只听一保安说今天这里有活动,我们转而去了海淀堂门口,围在一起祷告之后就各自散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很不安,因为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什么状况。后来听说弟兄姊妹们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和彩和坊小学。
4月17日,天气晴朗,有风。我约了组长阿峣在中钢楼下碰面,正打电话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已经遇到警察,让我联系晓东。我和姐姐在下面绕了一圈儿,警戒线还在,我们又转到海淀堂门口。感谢主,不久就看到刘优、罗曼、雪娟、乃幸、袁月等弟兄姊妹,大家一起步行至海淀公园。
公园里有很多家庭在放风筝。门口不远处,三个大男人既没带孩子也没带风筝,有点奇怪啊。我们三三两两地往里走,到了一片空地,我们坐下来,拿出程序单,开始敬拜。刚刚开口读诗篇,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别念了!”
我随着声源望了一眼,貌似刚刚那三个大男人。大家没有停的意思,继续读。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上前来,勒令我们停止。刘优平静地回应说:“让我们敬拜完吧。”制服不肯,并强行要求我们出示证件。雪娟也要求对方出示证件。制服亮出证件后,我们各自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
“你们这是非法集会知道吗?”制服颇有说辞。
“非法集会也得够了人数啊,警官您看我们这才十一个人。”
“国家不允许的。跟我们回去登记吧。”制服话音刚落,就有观光车开过来,停在我们身边,一看就知道是早就预备好的。我们上了车,每排中间坐一到两个人,制服的人每排两个,分别坐在外侧的左右边。
“往里坐点吧。”我们的姊妹担心女警官掉下去。女警官友善地笑了笑,但并不多言。
就这样第一次进了海淀镇派出所。一进去就看见阿峣姐,还有另外几个早到的弟兄姊妹。挨个儿在不同的房间登记后,就又回到刚刚的地方等,其实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有个壮壮的警官边抽烟边对我们大声斥喝。我当时可害怕了,不好意思跟其他姊妹讲,只小声告诉姐姐。我可爱的跟我一般大的姐姐当即安慰道:“没事儿,我保护你。”现在想想挺逗的。
之后我们围坐在不同的大桌子前,一边等一边为叫过去登记的肢体祷告,也为各自的心祷告,特别求神除掉我们里面的恐惧。感谢神,让我们在一起。迦南提议背主祷文,因为相信主耶稣的祷告最有力量,于是我们拉着手祷告。过了不久,就有被其他警察接走的,我们互道平安。后来才知道是按片儿分的。我被分到马连洼,姐姐被分到永丰,因为我们住址不同,她先被带走了。我越发紧张,只一直吃着雪娟给的巧克力。
我一个人坐在去往马连洼派出所的警车上,不敢想会发生什么。然而我们的神是奇妙策士全能的神,使我原本惶恐的心突然踏实了。到马连洼警区等了一会儿,见报警电话一个接一个,交通纠纷、民事纠纷听了好几个。约半小时后,他们忽然发现地址弄错了——我不归马连洼管,属于西北旺。不多时,又来了一辆警车,接我回了西北旺派出所。
在这里,我度过了第一个24小时。
因为是第一次,笔录做得非常详细。签字画押完毕,警官补充道:“你给我们下个保证吧,就说你下次不来了,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我说我给不了你们任何保证。
“你这孩子,就写一个呗,写了就走人了是不是啊?这都四点了是吧。”警官不放弃,语气倒挺和善的。
“写不了。”
这时冠辉长老和武昕弟兄分别打来电话,说弟兄在外面等我。
“外面的人,认识吗?”
“不认识。我们是一个教会的。”
警官诧异。
但是我不诧异,因为我们是肢体,因为耶稣爱我们,也叫我们彼此相爱。经上说,“你们要尝尝主恩的滋味,便知道他是美善。”(诗34:8上)过去常在会堂里听教导,今天体会得真切。
“你看人家都在外面等你呢,写完赶紧回去了。”警官赶忙利用一切时机。
我说真的写不了。
之后把我放到了一楼的会议室里。七点钟,警官手拿纸张,这次语气可没有先前那么好了:“再问你最后一次:写不写?”
“不写。”
听完我简短的回复,警官摔门而去,会议室里留下我和看守我的两个警察。
那一晚,我睡在会议室。武昕弟兄送来她妻子的羽绒服、小毯子,还有一大堆我根本吃不完的零食。由于身体不大舒服,睡得恍惚。每次睁开眼睛,发现那个胖胖的老警察都在抽烟,另外一个一直鼾睡,那鼾声比我踏实多了……
黎明的光照进来,我一下子精神了,特别想唱赞美诗,就翻开诗歌本,唱《轻轻地听》。大约七点钟,交接班的时间,警察换成了另外两个。他们一边享用早餐,一边听我唱赞美诗,还会时不时问一问感到好奇的地方。这时大门突然开了,又是昨天那个让我写保障书的警官,他仍旧拿着纸笔进来,问道:“能不能写个保证?”听到我的回答之后,他再次从门口消失了。我捧着诗歌本,继续让赞美的声音在会议室飞扬。
我们的神是赐平安的神,他用极大的恩典托住我们。因我们神怜悯的心肠,叫清晨的日光从高天临到我们,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荫里的人,把我们的脚引到平安的路上。九点多钟,大门又开了,警官手里依然有纸笔,但他没有再提写保证的事儿,而是告诉我可以走了,让我签字。
哈利路亚!
因为不认识路,我被警官送回了住处,临了,不忘嘱咐一句:“下次别来了啊。”我道声谢谢,回了寝室。
一进屋就忙碌起来了,报平安给牵挂的肢体们,有远处的也有近处的。中午晓东和阿峣姐来接我吃饭。在彼此的分享和勉励中,越发知道神带领、保守、施恩、帮助。一切歌颂赞美都归给坐宝座的真神!
谈委身,嫁守望
常常在做笔录的时候被问及一个问题:“你们干嘛不去教堂呢?政府从来也不干涉教堂。”我的回答是:“那里确实是一个敬拜场所,但不是教会。”
“哦,那你们跟他们还是不一样。你们守望教……”
“不是守望教,是基督教北京守望教会。北京有很多教会,比如新树、锡安、载道等等,我们只是其中一个。”
“那你去别的教会不得了吗?干嘛就得上你们教会才叫礼拜啊?”
“基督徒要委身。”
“什么是委身?”
“我打个比方吧。好比夫妻关系,在世人看来是合约,合不来的时候可以离婚,但在基督徒看来是盟约,非死亡不能分开。”
“哦……你嫁给守望了。”
“呃……可以这么讲。”
近两年,常常被家人催促着回去。
每当加班严重需要跟爸妈发发牢骚并请求代祷时,就会听到一个声音:“回来吧,别在外面飘着了。”我立刻后悔向他们倾诉。
每当家乡的同学结婚,妈妈总会在吃完宴席后呼唤我:“回来吧,你的婚姻还没着落。”我告诉父母:“我舍不得教会。”
有时生病了,被家人知道,他们关切的同时总不忘了补一句:“回来吧,生了病离我们还近点儿。”我无语。
这种情形发生得多了,慢慢地,家人也越来越了解:加班的劳苦、生活的委屈、户外的艰难,甚至身体的小问题都不能把我推到家里去。以致于爸爸说:“跟守望有感情了。”是的,因为我的教会在这里,我的弟兄姊妹在这里,这些痛苦加起来都不及离开守望的痛苦大。
进新堂,候差遣
转眼间,户外已经两年多了。虽然习惯了每个主日到中钢的三层平台,但也切实盼望着结束户外的日子。
这是后话。
有一天,我们在大恒欢聚一堂,那时,我亲爱的弟兄姊妹们会被欢呼声与泪水淹没。因为在义人的帐棚里必有欢呼拯救的声音:“耶和华的右手施展大能。耶和华的右手高举,耶和华的右手施展大能!”
教会进入新堂,主日敬拜恢复正常,各项事工继续进行,内部建造较为成熟,教会进入拓展植堂阶段。到了那个时候,我盼望着被差派。神在守望的儿女们或以家庭为单位,或照着各人的感动,或因着环境的需要,被差往各处,在那里植堂,拓展神的国度,人的疆界。
我相信会有这一天,在主里切切等候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