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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圣而公之教会/爱德蒙 P. 克罗尼(Edmund P.Clowney) 译/梁曙东 校/洪昌

教会是人所相信的对象吗?使徒信经并没有宣告我们要像相信父上帝、耶稣基督和圣灵一样来相信教会。但我们的确相信圣而公之教会,而且教会本身就是基督教信仰的一个内容。
  为何如此?因为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教会是上帝的创造,不仅仅是人为的机构。它与众不同,甚至令人称奇。科幻小说中人人都喜欢的幻想情节,适用在教会身上甚是恰当:它的成员是星外来客,虽然他们并没有长着尖尖的耳朵。他们天上的家并不是另一个星球,而是上帝自己的天堂。社会学家发现教会相当令人困惑,这其实并不奇怪。就连基督徒描述教会也有很大难度。路德宣称,一位七岁的小姑娘知道什么是教会,但要解释这小姑娘所理解的,却需要千言万语来表达。教会与众不同,因为它是由重生之人组成的上帝的家,是属基督的聚会和基督的身体,是圣灵居住的所在。
  我们可以怎样描述教会?一种方法就是使用圣经中的比喻。教会是基督的身体,是神的家,圣灵的殿。米内尔(Paul Minear)发现,新约圣经使用了不少于九十六个比喻和类比来描写教会。1一些比喻已经成为主要的比喻,塑造着人们对教会的理解。已经有人使用教会是基督身体的比喻,来倡导一种针对教会的圣礼观:就是教会本身已经变成一种圣礼,是道成肉身的延续。自由派人士使用同样的意象来否认基督的复活,他们宣告说,耶稣从死里复活,只是比喻性的复活,就是他借着他的身体,即教会,而复活。所以,如果脱离上下文,就连圣经上的比喻也可能会误导我们。没有一个画面能概括所有其他画面,也不能汇总圣经中所有非比喻性的陈述。2
  尼西亚信经把教会的属性定义为“独一、神圣、大公、使徒的”教会。威斯敏斯特信条使用了有形教会和无形教会之间的对比。其他这样的分别还有:地方教会和普世教会,争战的教会和得胜的教会,作为组织的教会和作为有机体的教会。当罗马天主教控告改教家们分裂教会,面对教会标志这至关重要的问题时,改教家们提出圣言和圣礼(连同施行教会纪律惩戒)是基督真教会的标记。
  为了避免因这许多种对教会的看法而产生的困惑,我们需要集中关注新约教会建立的根基,就是使徒所传的福音。基督徒当相信,并当向万民传讲福音——那使人以致得救的真理。他们也当活出福音,以致成圣。圣洁与真理一样,是圣灵工作的标记。而且这种相信、传讲和活出福音,是在群体之内发生的。在基督里的人彼此联系而成为一个有机体。属于上帝的群体有一种圣洁、属灵的秩序。它的构成并不像其他人为的组织,而是天上子民的聚居地,是一群天路客,朝着基督再来的日子前行。
  从福音的角度来看教会,有助于我们看到圣经不同的描述是如何彼此配合的。教会是使徒性的,因它建立在使徒所传的福音之上,并且蒙召要完成基督赋予使徒的宣教使命。教会的圣洁,意味着生命和真理一样,都是基督教会的标记;基督徒在世上的表现,必须突出不凡,足以让人虽不情愿却不得不佩服,令人惊奇或感到威胁的敌意(彼前2:12;3:16;约15:18)。教会的合一要求它是一种新的群体,联结于共同的信仰和生命。教会大公的特征是出于这事实,就是教会是天上子民的聚居地;它不能效法把这堕落世界分隔开来的社会等级制度和派系目标,因为教会是在基督里的新人类的开始。
  教会属天的定义解释了它在时间之内(争战/得胜)和空间之内(地方/普世)存在而有的对比,也解释了从地上和天上两个角度观看的教会(有形/无形)。教会作为组织和有机体的区分,描述了教会应当如何既按照圣灵引发的热心,也按照圣灵颁布的秩序生活。
  
使徒性的教会
  
  在新教宗教改革期间发展起来的关于教会标记的论述,集中在教会具有使徒性这一方面。真基督教会确凿的标记,就是传讲使徒的福音。耶稣挑选十二个人作他的使徒(路6:13;太10:2;可3:16)。他们蒙召与他在一起,好让他们可以作他的证人,见证他的言行。他们也奉他的名被差遣出去,首先去到加利利的城镇,然后从耶路撒冷和犹大,去到撒玛利亚和地极(太10:5;28:19—20)。接待基督使徒的人就是接待他,拒绝他们的人,也是拒绝他(太10:40;参见约20:21—23)。
  耶稣把认信的彼得立作他教会根基的磐石。连同其他门徒一道,彼得被赋予天国钥匙的权柄。《马太福音》16章中对钥匙权柄的广义描述,应用在了《马太福音》18章的做法之中。任何不愿顺服教会纪律惩戒的人,都要被“捆绑” ——由教会宣告像是外邦人和税吏一样,在天国的人群之外。耶稣把钥匙的权柄扩展到教会后来的处境当中,就是教会中的两三个人一同判断弟兄所犯的罪(太18:19)。钥匙的使用不可局限在十二使徒当中,而是一种由基督的教会拥有的权柄。3然而彼得和十一个人是带着特有的权柄拿着钥匙。上帝之家的根基,不是好像路基一样无限延续,而是一次立下,就永远立定。耶稣基督把这种权柄赋予那些起初为他作见证的人,奉他的名差遣他们出去,宣告他设立的进入国度的条件。对使徒的呼召,在一种程度上与犹太人律法中Saliah(信使)这种职分的功能相似。4 Saliah奉差派在一件具体事情上代表差遣他的人。使徒代表基督,奉他的名行事。接待他们的人就是接待基督,拒绝他们信息的人,要在审判日被定罪(太10:40)。然而基督并没有赋予使徒辩护律师的权柄,他们没有资格就福音的条件而进行谈判。他们带着的是基督的话,这信息和权柄是属于他的。确实,对他们权柄最有力的确认,也是对这权柄最严格的限制。接待他们的人就是接待基督,正如接待基督的人就是接待父一样(太10:40)。耶稣带来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信息,而是他从父领受的话(约7:16;8:26,38)。使徒必须传扬的,是这信息,而非别的。
  教会是使徒性的,因为它建立在使徒的根基之上。保罗改了说法,但并没有改变意思。他讲到立下一个根基,就是耶稣基督。其他作教导的,可以用大理石和锻造的精金在那根基上建造,或者只用石膏板,但他们不能立下别的根基(林前3:11)。使徒的任务,就是在耶稣亲自立下的根基上建造。
  使徒的职能是独特而不可重复的,他们领受的启示就是教会的意义和信息。保罗把他的权柄建立在那启示之上(弗2:20;3:2—7)。耶稣借着圣灵拣选他的使徒(徒1:2)。通过圣灵的帮助他们想起基督的话语和作为(约14:26;徒10:41);他们也是通过圣灵领受了那对复活基督的完全启示(约15:26—27;16:13—15)。
  众使徒奠基式的权柄,得到了他们奉耶稣之名所行大能的印证。耶稣用这句话让一位女孩子活过来——“大利大,古米!”(“闺女,我吩咐你起来!”,可 5:41);彼得在向主祷告之后,命令一位已经死去的寡妇说:“大比大古米!”(“大比大,起来!”,徒 9:40)。伴随保罗在哥林多事奉的神迹、奇事、异能,是他使徒身份的凭据(林后12:12)。他不得不提醒因属灵恩赐而心生骄傲的哥林多教会,他们是通过他的事奉才领受了这些恩赐。神是“按自己的旨意,用神迹奇事和百般的异能,并圣灵的恩赐”(来2:4),证实使徒对主话语的见证为真。
  教会历世历代在全球传扬使徒所传的福音。教会所传的,既不是供奉在传统之中对福音的回忆,也不是一种切合后来世代的新福音,而是使徒所传的福音,这福音记载在新约圣经上帝默示的话语当中。保罗把他所领受的传给哥林多教会:“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林前 15:1—4)保罗提醒哥林多人,不要忘记他的信息,并下大功夫为他们记录下自己所传的福音。“他关注的,就是教会持守他用宣告的话所传的教训,并为这缘故把这话写下来并再三重复。” 5
  保罗教导说,新约的使徒和先知是教会的根基,因为他们已经通过启示,领受了福音的奥秘。以前的世代没有叫人知道的,上帝“如今借着圣灵启示他的圣使徒和先知”(弗3:5)。保罗带着如此信心写下这句话,期望众教会不仅读旧约圣经先知的书,而且也读他的信,他的信证实了先知的话(西 4:16;帖前5:27;参见启1:3)。6使徒的命令,与旧约圣经先知正典的权柄处于同一层面上;保罗的书信,可以与其他(旧约)圣经被归为同一类(彼后3:2)。7教会并不是使徒所传的上帝启示的源头(加1:6—9),新约圣经的启示是基督通过他圣灵工作的一部分。基督是在使徒的根基上建造自己的教会。基督通过使徒赐下的福音见证不再重复,他们写下的见证也不再修改。《启示录》这卷书的终极性质,同样适用于所有使徒所写的圣经(启22:18—19)。
  初期教会承认使徒的权柄,这就使得它的见证连贯一致。教父们诉诸使徒统一的教导,使之与诺斯替主义许多不同的教导形成对照。在新约圣经本身,彼得和保罗书信之间的相似程度令人震惊。虽然彼得对耶稣非常熟悉,他所表述的却不是他个人的反思,而是使徒传统。他讲到基督的受苦,以及那接着要来的荣耀(彼前1:11;路24:44—49;徒17:2—3)。
  在圣经权威这个问题上妥协,就是摧毁教会的使徒性根基。当人不再坚持圣经的完整性,新约圣经就被人认为是包含了许多矛盾的神学,然后基督教信仰就必须退而求次,根据教会历史加以定义了。妥协既是通过对圣经作删减,也是通过给圣经作加添而来。汉斯·昆观察到改教家们与罗马天主教神学之间的一个主要差别:在改教家们要求非此即彼的地方,天主教神学提出的却是此和彼。8对路德而言,得救是唯独因着信,唯独通过恩典,唯独依靠圣经的权威。在每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点上,特兰托公会议都加上了一个“和”字:信心和行为,恩典和功德,圣经和传统。
  但在新约圣经出现之前,岂不是存在着一种使徒传统吗?教会是否继承了这两样?
  初期教父为了证实正统教导的合法性,就诉诸主教和使徒之间的紧密联系。当教会在2世纪与诺斯替异端争战时,有一种强烈的动机,要诉诸口传的见证。诺斯替主义者曲解圣经,为达到一己目的,编造出他们自己伪造的“福音书”和“使徒行传”,宣称这些具有使徒权威。正统信仰的教父,因此从地方教会层面使徒教导的延续性,找到支持他们自己的见证。在2世纪,一位像士每拿的波利卡普一样长寿的主教(他死于165年),就可以对使徒时代几乎记忆犹新,这种论证看起来特别具有说服力。但即使在当时,爱任纽仍然不得不列出多达十二位罗马主教,才能把时任主教伊留特鲁斯(Eleutherus)与使徒拉上关系。9很明显的是,主教继承的名单越长,要证明使徒传统没有受到玷污就越发困难,除非人还可以找到某种其他保证。爱任纽在按立之恩典——即赋予长老和主教某种真理——中找到了这保证。10后来,当异端信仰的主教出现,这种所宣告的有保证的权柄,就只落在罗马主教身上。借教皇而传承的使徒统绪之教义,使传统变成一种权柄的来源,但这误解了使徒的呼召。教会后来的主教,没有一位能满足使徒在选立马提亚时设立的要求(徒1:21—22)。没有教皇能宣告曾见过复活的主。汉·斯昆观察说:“作为复活的主直接的见证人和使者,众使徒不可能有继承人⋯⋯随着最后一位使徒去世,从进行起初奠基性事奉意义上而言的使徒职分——像第一批见证人和信使那样——也已经消失了。”11保罗说自己是末后的使徒,这并不是按照他所说的“不配得”这意思讲的,而是说他是外邦人的使徒,通过把万民呼召到主这里来,把整个救赎历史带到所预言的高潮。12新约圣经中上帝所默示的使徒见证,既是充分的,也是最终的。
  众使徒奉差遣,既传福音,也对福音作教导。保罗是一位立根基的宣教士,并且深知自己作外邦人使徒的呼召。他去到罗马帝国最西端,为后来建造的人立下根基(林前3:10;罗15:20—21)。其他宣教士被称作传福音的,有时也被称为使徒,指的是“奉差遣”传福音的人,但这些人并不同享保罗和十二使徒的使徒权柄。13
  路加在《使徒行传》中特别说明了使徒的根基性角色。他凸显了拣选马提亚,让十二使徒这人数得以完整这件事(徒1:26),他描绘了教会成立时使徒带领的角色(如徒2:42),然而他也使用使徒这术语来描写宣教士(徒14:14)。保罗也是如此,他不仅从狭义上使用“使徒”一词(加1:1,17;罗1:1;11:13;林前15:9;弗2:20;3:5;提前2:7)14,也按更广义的意思用它来指与他同工的宣教士(罗16:7),以及众教会的使者(林后8:23;腓2:25)。他们是他的同工,在他栽种的地方浇灌,在他作工头立下根基的地方建造(林前3:5—15)。
  教会是使徒性的,因为它建立在使徒教导的根基之上,并且它受命要完成大使命。福音是交给人保管的真理,但不是为安全缘故包裹起来的真理。虽然宗教改革重新把握住了保罗的神学,但一些人却把他的宣教异象搁置一旁,相信使徒已经完成了这份工作。在18世纪,威廉•克理(William Carey)的同事对他前往印度宣教的呼召持有异议。众使徒岂不是已经到达了全世界吗(罗10:18;林前4:9;西1:6)?克理提醒反对他的人,耶稣应许要与教会同在,直到世代的末了(太28:20)。主显然期望教会的宣教使命应当继续。15
  有一种对使徒使命截然相反的误解,宣称教会并没有一种宣教使命,而是存在于宣教使命当中。强调教会的宣教使命,这是不可能有错的;问题在于有人否认教会是作为上帝选民而存在,从世界分别出来。普世教会合一运动的标志有一种讽刺意味,这标志是一座背负着十字架的挪亚方舟的图像。很难找到有什么比这画面更强有力地表明得救的人与世人之间的分别。然而普世教会合一运动恰恰是拒绝了这种分别。它强调,按它“作仆人的教会”这一神学理论,全世界都要得救,教会和世界之间唯一的分别,在于教会知道世界是得救的。普世教会合一运动的领袖讥讽福音派神学,说它表明的是一条救生艇,只有幸运的少数几个人,在淹死罪人的洪水之上飘浮。没有使徒所传的福音,就不可能有使徒的使命,这福音显明上帝的忿怒,也显明上帝在耶稣基督里拯救人的义(罗1:18—32)。
  
教会的合一
  
  基督要求他的教会要有怎样的合一?
  我们围成一圈拍掌歌唱:“福哉爱主圣徒,彼此以爱结连。”但这结连是怎样的?它当然是无形的,我们也喜欢它是无形的,而且越无形越好。要不是这联系是无形的,我们可能就要觉得,对于我们当中出现的那些分裂,我们要采取行动。因为它是无形的,我们倒是几乎可以为这些分裂自豪了。它们岂不是表现出一种健康多样的基督教表达形式吗?因为没有什么能摧毁基督真教会的灵里合一,我们可能就会说,我们的不合一不可能太严重;无论如何,不合一也要比一种机构化的超级教会要强啊。我们不希望这种结连用教会手铐的形式捆绑人。
  但世上既有手铐也有握手。如果基督没有把他的教会“转手”交给一位彼得的继承者,或者交给天主教宣称为有福的官僚机构,那么他是否没有留下一句话,告诉她在世上如何过集体的生活呢?
  福音派人士不能再回避这问题。我们被驱使不得不思考,不仅思考主呼召我们一起做(do)什么,也要思考他呼召我们一起作为(be)什么。
  耶稣基督在他使徒见证的根基上建造一个教会。属上帝的新人的合一,是保罗向外邦人宣告的好消息的一部分。以色列的弥赛亚,世人的救主,已经用他的十字架拆毁了隔断犹太人和外邦人的墙。从前远离以色列之上帝的人,已经因信基督,被带来与上帝亲近。使徒保罗为了建立基督用他身体成就的合一,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弗2:11—22)。他宣告外邦信徒是属基督的,是真受割礼的(腓3:3)。
  使上帝的百姓产生合一的,是他们与上帝的联合。保罗的恳求情词迫切:
  
  用和平彼此联络,竭力保守圣灵所赐合而为一的心。身体只有一个,圣灵只有一个,正如你们蒙召,同有一个指望;一主,一信,一洗,一上帝,就是众人的父,超乎众人之上,贯乎众人之中,也住在众人之内(弗4:3—6)。
  保罗这里的用词,比“竭力”这个翻译表明的意思更强烈。实际上它的意思,是我们全然委身于上帝他自己的合一 。我们要合一,因为我们是服事同一位上帝。如果我们服事许多神 —— 生育女神伊西斯,阿波罗,酒神狄奥尼索斯,得墨忒耳 ——那么我们可以形成不同的门道,因为有“许多的神,许多的主”。但我们服事的是一位真神,他也是属他的这家的天父(弗3:14)。因回应他的慈爱而生的爱,要把我们彼此联系在一起,正如他的爱肯定要把我们吸引到作为这爱源头的他那里。如果有任何人宣称爱上帝,却不爱他的弟兄,他就是说谎的、自欺的(约一4:20)。没有人敢不与他的弟兄和好,就来到上帝面前敬拜;让他把礼物留在祭坛前,先去找他的弟兄和好(太5:24)。
  正如教会与父合一,同样它在主耶稣里也是一体,主耶稣是把属他的人收聚成一群的那一位牧者(约10:16;弗4:5)。这就是保罗面对在哥林多开始形成的宗派主义时申辩的理由。一些人宣称自己是“属保罗的”,一些人是“属亚波罗的”,一些人是“属矶法的”,一些人对其他人不屑一顾,说自己是“属基督的”。没有人比保罗更看重他自己的呼召和上帝赐给他的启示,他甚至讲到福音是“我的福音”。但他并不像我们可能会想象的那样,表扬那些跟从他自己的人,也没有说“你们跟从我很好,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才有给外邦人的全备福音,”而是责备那些使用他名字的人:“基督是分开的吗?保罗为你们钉了十字架吗?你们是奉保罗的名受了洗吗?”(林前1:13)对保罗而言,不仅基督的身体是教会的一个象征,而且,与基督代表性的联合就是教会得救的所在。保罗说:“但如今他借着基督的肉身受死,叫你们与自己和好。”(西1:22)教会联于基督在十字架上献出的身体,如果一些哥林多人要“属保罗”,那么保罗的身体就非要为他们献上不可了。
  洗礼是与基督联合的一个标志。洗礼是赋予人新名字的仪式,是一个洁净的记号,那给人起的名就是基督的名。我们不属保罗、亚波罗、彼得、路德、加尔文或卫斯理;我们是基督徒,有主基督的名作我们的名。肯定的是,保罗承认那把基督徒与异端分子分别开来的分裂,但他不承认有把基督徒彼此分隔开来的分裂(林前11:18—19)。
  主餐和洗礼一样,宣告基督教会的合一,我们是一个身体,因为我们分享同一个饼(林前10:17)。这圣礼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我们在死上与被钉十架的基督联合这美好的象征。
  基督徒与基督生命的联合也要求我们信徒之间的合一。耶稣祈求所有相信的人“都合而为一。正如你父在我里面,我在你里面,使他们也在我们里面,叫世人可以信你差了我来”(约 17:21)。耶稣要求相信的人合一,不仅是彼此合一,还有与他和父合一,好叫世人可以相信。
  除了一父一主,保罗还加上一个圣灵(弗4:4)。教会要保守圣灵所赐的合一,因为是通过圣灵,教会才与基督联合,与父联合。有一种极大的误解,会废除所有我们学过关于教会在父与子里合一的教训,就是对圣灵作“灵意化”,甚至“汽化”(vaporizing)处理。我们可能认为圣灵所赐的联络并非实在。我们很敬虔地认同任何形式的在基督里的合一,只要这合一完全是“属灵的”就行。但其实这是极其属世的想法。圣灵创造主,是那位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创造中使万物成形的主。基督的复活是靠圣灵的大能,那是我们复活盼望的属灵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身体,与之相比,我们目前的肉体看起来确实就是沉重负累的尘土。圣灵的工作是赐下实存,是实际地让存有成形。圣灵是凭据,表明那预先赐下的最终救赎是实实在在的(弗1:11,13—14)。圣灵里的交通,不仅仅是感受到一种友情,它是在圣灵面前彼此分享,分享圣灵的恩赐。那些同有圣灵的人有一样的心思,在基督的爱里合一(腓2:1—2)。充满怜悯的团契也包括在物质祝福方面有团契;有同一生命的人,要分享每日的饮食和衣服。新约圣经中的“相交”这个词,经常指的是这种分享(徒2:42;罗15:26;林后8:4;来13:16)。圣灵的合一必须要像握手或一杯水那样实实在在。
  圣灵的恩赐确有不同,但它们从来不会造成分裂,因它们使教会能作为一个有机体,就是作为基督的身体,发挥功用。属灵恩赐的“分别”(diairesis,林前12:4,11)与属肉体的“分门结党”(hairesis,林前11:19)完全相反。眼需要脚,耳需要手。有机的合一要求功能具有多样性(林前12章)。那些作“鼻子”的基督徒,可能会受到试探,以为彼此结交就是为了嗅出会众中其他人属世界的味道。但在属灵恩赐方面,基督徒往往最需要那些与他们最不一样的人。追求圣灵所赐的合一,意味着欣赏属灵恩赐的多样性并互相学习 —— 共同成长,直到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
  除了我们各有不同的恩赐之外,还有一些美德或属灵的果子,在我们被改变并与基督相像的过程中,使我们彼此相像。这些圣灵所结的果子保守着合一,就是谦虚、温柔、忍耐,以及最要紧的——爱(加5:22;弗4:2;林前13章)。
  保罗谴责哥林多教会那缺乏爱的结党精神,这同样的精神已经贯穿教会历史,打破了基督身体的合一。在某一宗派的相交中,基督徒享受某种团契,但这种团契不向其他宗派的基督徒开放。人努力要克服分裂,因此成立一家新的、不分开的教会,这却只不过重复了哥林多教会“属基督”那一党人的错误而已,因为这创造了另一个宗派。追溯出一条合法的继承谱线,把每一种分党的成员揭露出来并赶出教会,这种做法也不能胜过分裂。一群会众可能切断与某个具体宗派的团契相交,因此犯错,但这错误并不能阻止这分裂的群体当时或最终要显出真教会的标记。如果导致分裂的错在双方,以上这一点就更明显了。然而,在每一种处境中,寻求医治的命令依然生效,而且这医治必须始于悔改和在信心和爱心中的更新。
  正如教会具有使徒性这一教义必须明显体现在教会的教导当中,同样,教会的合一也必须彰显在它的团契之中。虽然没有一家教会的教导是完全的,我们却必须分辨一些教会在教义上有欠缺,而一些教会却是离道叛教,已经弃绝了使徒“纯正话语的规模”(提后1:13—14)。在教会合一方面,这种分辨同样迫切。在宗教改革期间,改教家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就是他们不再与罗马的教皇有真正的属灵相交。那么,改教家们因此就在基督教会的团契之外吗?要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分析了真教会的标志,我们要在第八章来看这问题。
  那与耶稣基督联合,在圣灵里合一,持守使徒所传纯全的福音并在真道上合一的教会,也必须在地上作属上帝的圣洁子民,成长得越来越像基督,超越属世的分裂,成为在基督里的新人类的开始。  
  
  [本文译自作者所著《教会》( The Church, InterVarsity Press, 1995)第6章。
  限于篇幅对个别注释有删节]  
  
1 Paul S. Minear, Images of the Church in the New Testament (Philadelphia: Westminster Press,1960).
2 威斯敏斯特信条很有智慧地使用恰当的圣经例子,丰富了对作为有形和无形教会的直接描述。关于使用例子描述教会这个问题,请见E.P.Clowney,‘Interpreting the Biblical Models of the Church’, in D.A.Carson, ed., Biblical Interpretation and the Church: Text and Context (Exeter: Paternoster Press,1984), pp.64—109。
3 见 Herman Ridderbos, The Coming of the Kingdom, tran. H. de Jongste (Philadelphia:Presbyterian & Reformed,1962), pp. 363—365。
4 见 Karl Heinrich Rengstorf, art. ‘apostolos’,TDNT I, pp. 414—420;Schmithals, op. cit., pp. 103—110。Schmithals强烈反对犹太人设立的Saliah可以作为使徒职分这概念的原型。
5 Herman Ridderbos, Redemptive History and the New Testament Scriptures (Presbyterian & Reformed,1988).p.22. 引用的圣经经文是《哥林多前书》15:2。他支持这种翻译和解释。
6 在《约翰福音》中,“记着说”这短语是用来讲到约翰写的福音书,也指经常被引用的旧约圣经经文(约20:30—31;见2:17;6:31,45;10:34;12:14;15:25)。
7 Ridderbos,op. cit., p.23.
8 汉斯·昆, op. cit., p.281。
9 爱任纽,《驳异端》III. Iii.3, Eric G. Jay引用,The Church: Its Changing Image Through Twenty Centuries (Atlanta: John Knox Press,1980), p.45。
10 Jay, ibid., p.48;爱任纽,《驳异端》 IV. xxvi.21。
11 汉斯·昆,op. cit., p.355。
12 Peter R. Jones, ‘1 Corinthians 15:8: Paul the Last Apostle ’Tyndale Bulletin, 36, 1985, pp.3-34.
13 Rudolf Schnackenburg, ‘Apostles Before and During Paul’s Time ’, in W. Ward Gasque and Ralph P. Martin, eds., Apostolic History and Gospel (Exeter: Paternoster Press,1970), pp. 287—303.
14 保罗指他曾“见过我们的主耶稣”(林前9:1),看来他在这段经文中讲的是起根基作用的使徒职分,这种解释得到9:5的支持,在那里“其余的使徒”是与主的弟兄和矶法联系在一起的。他们是一开始就在耶稣身边那群人的成员。
15 威廉·克理,An Enquiry into the Obligation of Christians to Use Means for the Conversion of the Heathen (1792, London: Baptist Mission Society, 1942), reprinted in Faithful Witness: The Life and Mission of William Carey (Birmingham, AL: New Hope Press, 1991); Leicester: Inter-Varsity Press, 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