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8日晚，橡树读书小组共同阅读讨论了《基督教神学思想史》第二章“使徒教训的回声”。

奥尔森在此书中对使徒教父的评价不是很高。他遵循了学者冈萨雷斯的观点，认为使徒教父固然在提倡信徒要保守生命的纯全、抵挡教会的分裂和抗击诺斯替主义异端方面功不可没，而且他们中间的一些人在罗马政府当局的手上殉道，因此后世也应该尊敬他们在逼迫下视死如归、坚信耶稣及其福音的精神，但是众使徒教父的教导都偏向律法主义，偏离了使徒所传讲的福音是关于恩典和信心的教导。

为了检验奥尔森对使徒教父的批评是否公允，组长武昕带领我们一边围绕他所设计的几个问题讨论此书，一边挑选了《使徒教父著作》中的相关章节现场阅读。

1.使徒后期教父的作品包括哪些 ，你有没有读过其中的内容，有什么具体感受？

使徒后期教父主要有六个，他们分别是克莱门、伊格纳修、波利卡普、《十二使徒遗训》的作者、《巴拿巴书》的作者、《致丢格那妥书》的作者。

小组中的个别读者看过，其中某姊妹觉得，这些作品读着跟圣经不太一样。但是，觉得第一次读与新约圣经成书年代比较接近的书，还是感觉有点新鲜。

2.使徒后期教父有哪些与使徒本身不同的强调重点？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强调这些重点？他们的作品中为什么比较少谈及神学问题，他们的主要关注是什么？

这些人之所以被称作使徒教父，是因为他们多和使徒约翰有关，他们是离使徒比较接近的一代著者，他们一些人还曾与使徒共同生活过，他们传承了使徒的教导。

奥尔森强调了使徒教父的重要性，但是又认为他们带来了潜在的危害。认为他们提出了对福音的独特解释，偏离了保罗与其他使徒极度强调的恩典与信心的大方针，而把福音视为行事为人的“新律法”。

武昕说，使徒教父为了维护教会的合一和稳定，并使教会与世俗社会区分开来，他们将福音应用在实际生活，强调信徒如何过圣洁生活，如何行事为人；还提出比较严格的管理制度，如怎样洗礼，怎样实施圣餐，强调教会应有固定的牧者；并提出如何分辨假先知和异端等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使徒教父就认为我们的得救是要靠着自己的行为和道德生活。

我们分别讨论了几个使徒教父的特点：

克莱门

克莱门写《克莱门一书》是为了使哥林多教会合一。奥尔森说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中指出，哥林多人要因信耶稣，在一灵和一洗上合一，而克莱门则命令他们要顺服神所按立的主教而达成合一。武昕针对奥尔森的此种说法，让大家阅读了《使徒教父著作》中《克莱门一书》中的46-50章。

从这些章节中，我们看到，克莱门要求教会合一，并不是如奥尔森所说，只是要求信徒顺服主教而达成合一，而是主要诉诸三位一体的上帝，还有在基督里的爱。

比如《克莱门一书》46：5-7说：“为何你们中间有纷争、恼怒、争端、分裂和冲突呢？我们不是共有一位上帝，一位基督，一位浇灌在我们身上的恩惠的圣灵吗？在基督里不是只有一个呼召吗？我们为何切割、撕裂基督的肢体，背叛我们自己的身子，并达至如此疯狂的地步，以致忘了我们是互为肢体的呢？”

《克莱门一书》49：1-6说：“愿在基督里有爱的人遵守基督的命令。谁能描绘上帝的爱之约呢？谁能尽说它美丽的庄严呢？爱能抵达的高度是难以形容的。爱使我们与上帝联结；‘爱能遮掩许多的罪’，爱是凡事包容，凡事忍耐。爱里没有粗俗，没有狂傲。爱不会分裂，爱不会导致悖逆，爱在和谐中行万事。在爱中，上帝所有的选民都成为完全；没有爱，凡事都不能讨上帝喜悦。在爱中，主人接纳了我们。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按着上帝的旨意，因他对我们的爱，就为我们流血，用他的肉体代替我们的肉体，用他的生命拯救我们的生命。”

克莱门提倡哥林多教会要过道德生活，活出基督徒的品格，但是他强调这些都是蒙拣选的基督徒所能活出的生命样式，并说，这些品格也不是凭着我们自己所能获得的，而是上帝在耶稣基督里所赐给我们的。因此，克莱门虽然提倡道德生活，但并非是提倡“道德主义”。

奥尔森或其他著者在评价使徒教父时，都会有他们的着眼点，比如奥尔森会特别强调使徒教父有一种“律法主义”倾向。但是我们知道这并不是每一位使徒教父所具有的倾向，即使有这种倾向，也并不代表着那些有此侧向的使徒教父在程度上都是一样的。而我们通过阅读克莱门的书信，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这种倾向。

《十二使徒遗训》

“十二使徒遗训”这个名称告诉我们，这本书的内容是有传承的，它是使徒的口传教导。

这本书包括了很多内容，大部分都可以在早期的其他文献中找到。而且其中的内容是当时的很多教会都可以拿来用的。

此书开头讲了生命之路，主要是讲到要爱神、爱人。教导信徒如何过基督徒生活（某弟兄说有点像新生命课程）。接下来讲了如何施行洗礼、圣餐，怎么对待先知，以及要求教会里要有固定的牧师等。

奥尔森称此书提出了很严厉的道德水准与相当律法主义的基督徒的生活观，过于讲论在律法上自由与释放的基督教福音。但是，我们通过阅读此书的内容，觉得这本书有点像是对基督徒生活的一种劝勉（目的是要告诉一个刚进入教会的基督徒当怎样过基督徒的生活），也是
如何建立教会的守则和准则。若刻意从这本书里寻找救恩论等神学议题，则是一种苛求。

伊格纳修

这部分的内容比较长，因为作者认为伊格纳修的书中包含了基督教最早的真正神学。作者认为伊格纳修在神学方面的主要贡献在于三个方面：

一、强调基督徒对主教的顺服，是天主教“主教制”的滥觞；
二、强调耶稣基督的神人二性，在抵挡诺斯替主义异端方面有重要贡献；
三、认为圣餐是能够使参与者产生更新变化的恩典媒介。

我们现场阅读了伊格纳修《致士每拿人书》中的1-8章。这些章节里都含盖了上述三个方面。比如8：1-2说：“你们要远避分裂，视之为罪恶的开端。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效法主教，正如耶稣基督效法天父一样；也要效法众长老，正如效法众使徒一样；还要敬重众执事，正如敬重上帝的命令一样。但愿没有人在没有主教的情况下，做任何与教会有关的事。

唯有在主教或他亲自选定的人所施行的圣餐礼，才可算为确定的。主教无论在哪里出现，会众都要在那里聚焦；正如基督无论在哪里，都有大公教会在那里。在没有主教的情况下施洗或举行爱筵都是不容许的。然而，凡他所赞同的，也都是上帝所喜悦的，好叫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信而确定的。”

这一段话对于现代的基督徒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是初代教会，面临着很多异端，这些异端私立圣餐，造成教会的分裂。伊格纳修所提倡的使徒统绪，在抵挡教会分裂方面有很重要的贡献。某弟兄说，在我们现代的教会中，经常会有一些人突然声称自己有了所谓的领受，然后就离开现在的教会去建新的教会，而这是不合适的。比较合宜的建教会方式，是教会差传，母会派出一些教会同工去建立新的教会。

波利卡普

奥尔森说波利卡普没有什么高深的神学，此言并不妥当，其实波利卡普在《致腓立比人书》中引用了新约圣经中的很多内容。只不过是，他没有创立新的神学罢了。

波利卡普名言：

当长官坚持说：“你要宣誓，然后我就释放你。辱骂基督吧！”波利卡普回答说：“这八十六年以来，我一直做他的仆人，他没有亏待过我。我怎么能够亵渎那拯救我的大君王呢？”（《波利卡普殉道记》9：3）

总督说：“我有一群野兽。我要把你扔进兽群里，除非你改变心意。”但波利卡普说：“叫它们来吧！对我们来说，弃善从恶的改变是不可能的；然而，从邪恶中转向公义，却是高尚的行为。”然后总督又对他说：“你既鄙视野兽，我就用火来烧你，除非你改变心意。”波利卡普却说：“你用来威胁我的只是短暂燃烧的一团火，过一会儿就会熄灭；你对那代表即将来临的审判及永刑的烈火却一无所知，那火是为不虔敬人存留的。你为什么还拖延呢？来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波利卡普殉道记》11：1-2）

《巴拿巴书》

奥尔森说此书主要是以道德主义来刻画救恩之道。但是，其实这本书的写作是有其现实处境的，它主要是为了提醒一些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所以就放纵自己的“反律主义”者。从下面两段内容，我们就可以知道此点。

比如《巴拿巴书》4：6说：“作为你们当中的一员和一个以特殊的方式爱你们所有人胜过爱我自己的灵魂的人，我请求你们：你们现在要警惕，不要像某些人，在宣讲你们的约是不可撤销的约时，继续堆积自己的罪孽，因为摩西刚刚领受这约，这些人实际上就以下面的方式完全失去了这约。”

《巴拿巴书》4：13说：“我们永远不可沉睡于罪中，仿佛已经‘被召’是可以休息的借口，免得邪恶的掌权者凌驾于我们之上，把我们从主的国里抛掷出去。”

针对此书中的寓意解经，有人会举出其中一个著名的例子来嘲笑此书。书中说，当摩西禁止以色列人吃猪肉时，实际上是说：“你们不可跟猪一样的人扯上关系。”

但是，我们要知道，早期基督徒的一些寓意解经有时也非常深刻，比如《巴拿巴书》16章中关于“圣殿”的解释。

“所以，我发现圣殿是确实存在的。那么，它是如何奉主的名建成的呢？你们要学习！在信靠上帝以前，我们内心的居所是腐朽而脆弱的，真是一座由人手所建造的殿，因为它充满了偶像崇拜，是魔鬼的居所，我们所行的尽都违背上帝。‘然而，它将要奉主的名建立起来。’所以，你们当留心，好叫主的殿荣耀地建立起来。怎样建造？要记住！借着接受罪的赦免，并把盼望寄托在主的名，我们便成为了新人，从起初再造。因此，上帝真正住在我们的居所，就是在我们里面。怎样住在我们里面？他信实的话语，应许的呼召，公义法度的智慧，教训人的诫命，他亲自在我们里面发预言，他亲自住在我们里面；他向我们这曾是死亡之囚的人敞开圣殿的门，殿门就是开口，他赐我们悔改的心，引领我们进入那不朽的圣殿。盼望得救的人不是指望人，而是指望住在他里头，在他里面说话的那一位，他会感到惊讶，因为他不曾从说话者口中听过这样的话，也不曾希望听到这些话。这就是为主而建造的属灵殿宇。”（16：7-10）

此处说人心是偶像居所，我们要借着罪得赦免，成为新人，重新建造一个殿。而上帝借着他的话、呼召、法度、诫命住在我们里面。这样的解释是非常深刻的。

《黑马牧人书》

武昕说，此书在当时教会的地位，有点像现在的《天路历程》。时间有限，放于下次的读书会讨论。

3.透过使徒教父的著作能看到上帝怎样的护理工作？

有姊妹说，使徒教父的著作感觉像是程序补丁。

武昕说，使徒教父虽然会有自己的偏差，但是他们基本上传承了使徒的教导。如果没有他们的力挽狂澜，教会将出现很多危机，比如分裂，异端丛生。另外，使徒教父的著作没有进入圣经，也可说是上帝护理工作的一部分。因为如果一旦进入圣经，他们书中的一些偏差可能会让信徒产生困惑。武昕还用“脚手架”来比喻使徒教父的作用。

4.我们阅读使徒后期教父的作品也许会有不少批评，设想他们在评价我们今日的信仰生活时会说什么？他们能够给我们什么提醒？

有姊妹开玩笑说，如果使徒教父看到现代基督徒的信仰状况，他们估计会写很多封信。

武昕说，使徒教父给我们很多的提醒。书中那些让我们不舒服的地方，可能都是对我们的提醒。书中讲到律法的重要性，而我们现在则过于忽视律法。

另外，提到顺服权柄，我们都会很不舒服。“以理服人，以情服人”我们往往可以接受，而让我们因着某人的职份而去顺服，就会让我们不舒服。武昕半开玩笑地说，这也是现代的教会比较多的原因。

还有一点，虽然他们对待旧约圣经有时是按寓意解经，但有时，却是用预表的方式来解释。使徒教父对旧约的重视，对于很多不重视旧约，或者只是把旧约当故事书来读的当代信徒来说，是一种重要的提醒。

路易斯曾说：“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视角。每个时代都会特别看清某些真理，也特别易于犯某些错误。所以，我们所有人都需要阅读那些能够校正我们的特有错误的书。这样的书当然非古典著作莫属了。”而《使徒教父著作》可称是这样一部能够校正我们错误的古典著作。而且这本书是除了圣经以外，最早的基督徒的作品。

橡友感言选摘：

小梅：会继续了解他们。以前在翻译一些注释书时，看到过《十二使徒遗训》这样的字眼，以为是一些古董，很难理解。没想到橡树已经把它们给挖出来了，而且读来也很易懂。

妞小阳：他们在很用心、很苦口婆心地说一些东西。

原原：对《十二使徒遗训》中的生命之路很感动。

王亮：他们的一些教导是很好的提醒。

中国Jerry：感受到一种落差。圣经毕竟是圣经，读圣经能感受到圣灵的同在。而看这本书，会感觉是在解决某个现实中的教会和团契的问题。但传承还是很重要的。

橡树哥：使徒教父提到对主教的顺服，这让我感受很深。现代教会的信徒太不注重顺服了，没有教会权柄的观念。

三小：用五个字概括：“鞭策者、能力”。他们的教导是对我们的鞭策，读他们的书信，能感受到能力，语言是带有能力的，所以我们也当慎言。

武昕：《基督教神学思想史》总结使徒教父时说：“保罗写信给腓立比人说‘（你们）就当恐惧战兢作成你们得救的工夫。因为你们立志行事，都是神在你们心里运行，为要成就他的美意。’（腓2：12-13）使徒后教父强调这个信息的前半部，但是通常大多忽略了后面的部分。”其实，使徒教父所强调的这个前半部恰恰又是我们所忽略的，而且不止如此，我们可能甚至忽略了保罗这个信息的全部。

P.S.

橡树哥：我感觉我们一整晚都是在批判奥尔森呢！

武昕：也不是，我们是在寻求一种平衡。

（文字整理：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