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泽汐
今天敬拜的时候听棒球迷院长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
2016年对芝加哥小熊队来说是命运的一年。经过惊天大逆转，小熊队击败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时隔108年再次拿下世界大赛冠军。试问一支球队能有几个百年？于是整个芝加哥轰动了，290万居民的城市涌入了超过500万欢腾热闹的球迷。院长本人在飞抵芝加哥的时候，在奥黑尔机场都看到贩卖球队服装的各色商贩。而就在一片喜气之中，一个头戴印第安人队（帽子）的男子缓步走离小熊队的摊子。也难怪他面露伤感，他的球队也68年未能夺冠了。试问一支球队又能有几个甲子？当院长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原来喜悦之中常常伴有忧伤。
喜悦与忧伤相遇，并非福兮祸之所倚那种智者清谈的对立统一。罗马书说，与喜乐的人同乐，与哀哭的人同哭。之前以为，这只是在这事上与人共喜，那事上与人共患难；以为只是移情。哪知真要做到如此，实在需要超越的眼光和切实关怀人的心。
常言道，当局者迷。这次美国大选过后，实在是几多欢喜几多愁。报章媒体大多认为特朗普前景惨淡。更有扼腕叹息者，说历史理应在1989年柏林墙倒下后就走到终结，之后自由主义民主体制布满全球不过是早晚之事。不想早前英国脱欧，现今特朗普当选，民粹抬头，多元后退，实在是大开历史倒车。针锋相对者，则将特朗普当选看做民主内不流血的革命。压抑多年的冲天怨气，一举将精英们的政治正确击得粉碎。在介意无形天花板(glass ceiling)之前，不若想想自己的医保费用是否会先涨破天花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两方争斗之间，口水纷飞，攻击不断。试问本当做盐调和的基督徒是否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如此评说或多少有些高谈阔论之嫌，但这次基督徒群体的反应不免让人失望。我们是否太过为世间的名目所困？基督徒是否随着坊间言谈，将世人框进一个个盒子，贴上白左，极右，少数族裔，种族言论，LGBT（同性恋），多元文化，性别歧视……？众人好像自动分成了两拨，各自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共识：反政治正确大过目中无人，维护多元则大过诚实操守。甲说特朗普粗俗少智言语辱及妇女，乙却说他当选能任命保守大法官入住最高法院一举逆转道德滑坡。乙说希拉里堕胎同性恋一路绿灯，将来厕所都不敢进，甲却说她当选少数族裔的孩子去学校不会被人名正言顺的欺负竖中指。于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论点来来往往，却总是对不上号。我们基督徒披着世间的名目跳舞，舞姿越来越蹩脚。
神的信息却无法被框起辖制。如果保罗固守本民族的骄傲利益，他就不会传基督的十字架已经废掉割礼，也就不会有我们这些外邦人基督徒。若是圣殿的幔子没有从中裂开，天地没有被那一句“成了”穿透，风云没有为之变色，那么犹太人就还是犹太人，外邦人还是外邦人，富的仍富，穷的仍穷，为奴的依旧为奴，自由的仍自以为自由，男人只是男人，女人也只是女人，活人仍旧会死，死人仍是死人。但基督已经来了，在没有消灭我们罪人的情况下，灭了罪的权势，破了神人之隔。巴特说，世间名目充斥之地乃是市场，把教会从世界圈出来的，是对神怜悯的赞美。朋霍费尔说，做基督的门徒就意味着把最终的安全盼望放在再来的主那里，而不是期盼与世界连接。神怜悯我们，我们时常不懂在尘世中守望永恒，不懂在已然中抓住未然。路易斯说，此生中我们所爱的众多美好，实源于与天上真物的点点相似。加尔文说，若没有超越今世的眼光，就无法真正体味今世之美，当世之乐。未知生，焉知死？不知死，焉知生！
基督徒不为任何政治流派背书，而是往普天下教导人做基督的门徒。这就意味着基督徒要活在一种持续的张力当中，一种宣教式的张力，一种入世的天路客的张力。因为我们要的是双重解经：对神话语的解释，和对所处文化社会的解释。然后将这文化处境中最迫切的问题，带到神大能的话语面前。基督徒应当是一群爱人如己的异乡客，服侍不遗余力，却明白他们的盼望从来不在神的国以外。若我们在世上做基督徒却从未感到所处文化间的张力，反而在某种意识形态内如鱼得水，那么我们便有祸了。
如此，对世上诸事，才能看到有喜有悲。破除名目，方能爱人。若神的属性，是主动寻回迷失的羊，看到其动弹不得，就欢欢喜喜扛在肩上也要救回去，我们这些属神的人，有没有让如今的迷羊感到他们是值得被主动关怀，迫切寻回的？我们应当操练的，是凭爱心说诚实话，而不是贸贸然在政策上二选一。当我们关爱同性恋，与之为邻为友，我们有没有承认不移，神起初造男造女，缔结神圣婚姻？当我们斥堕胎为杀人，召人为罪悔改，我们有没有关心这位母亲所经历的痛苦煎熬？须知，与主交账之时，不是看我们在这些单选题上对错几何，而是这些事我们有没有做在最小的一个弟兄身上。我们爱，无所谓政治正确或不正确。这本不是我们仰仗的权柄。我们所依靠的，所信仰的，所行出的，所盼望的，比这世上的大得多，因为那赎买我们的，比这世上的大得多。
当然，不完全如我们，时常不得不妥协行事。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跨不出宣教的那一步，只好以世上的道德为道德，以人的价值为价值。亦或努力修修改改，意图强行将自己塞进小一码的外衣里。新布缝旧衣，新酒入旧瓶，个中无奈，唯有自知。但求神，不要使这种妥协成为我们攻击他人的冲锋号角，而是带到他面前跪下的低声忏悔。求神为我们披带全副军装，使我们得以向权力传讲真理。我们或有困苦消沉，但神的慈爱永不断绝，他的怜悯永不止息。
And whether our tomorrows
Be filled with good or ill
We’ll triumph through our shadows
And rise to bless You still.
（本文作者在守望教会受洗，现在国外求学。文章转载自微信公号“恩典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