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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族”的呼声

文/天明 牧师

1

耶稣进前来,对他们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或作“给他们施洗,归于父、子、圣灵的名”)。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圣经 马太福音28章18-20节)

几个星期前,教会宣祷小组刚好分享到《使万民作门徒》(《展望心视野》,第一册 圣经视野,第21章)[1]。每次小组聚会我们都会读一篇有关宣教的文章一起学习和讨论。当我为着小组分享来预备“使万民作门徒”时,我的心被神的话语开启。作者从新约的希腊文和旧约的希伯来文,查考了好多我们熟悉的经文,得出了主耶稣颁布的大使命中“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太28:19)中的“万民”(以下简称“那‘万民’”),应该是万族,即所有的族群。这样的解释我过去听过,但这次读那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心所受到的触动格外强烈,而且持续了好多天的时间,所以那天小组分享后我又读了好几遍。

那篇文章的作者(以下简称“作者”),在圣经中考察那“万民”时主要解决一个问题(这是他一直关注的焦点)——“宣教的目的究竟是……尽可能让更多个别的人归主,还是使全世界所有族群都听到福音?[2]作者之所以始终追究这个问题,是因为这跟如何理解《马太福音》28章19节里“万民”的希腊文一词有关。作者在文章中指出,“该词语在希腊文中经常用panta ta ethne来表示(panta表‘所有的’,ta表‘那些’,ethne表‘国家’)”,同时又指出“当ethne被译为‘国家’的时候,听起来更像一个政治或地理意义上讲的团体,但是……这并不是希腊文中的意思”,而“事实上,民族(ethnic)这个词来源于希腊语ethnos这个词(是ethne的单数形式)”。由此,作者推出,“那我们的推论就是panta ta ethne指的是‘所有民族群体’,‘去使所有民族群体作我的门徒’”。为真正把握那“万民”(panta ta ethne)的意义,作者广泛地查考圣经原文,仔细研读了其上下文。下面简要介绍一下作者的研究。

首先,作者考察了万族这词在新约圣经中的用法。

新约中ethnos的单数用法:从来没有指个别外族人的意思,总是指族群或者民族。”

新约中ethnos的复数用法:复数的ethne既可指许多个别外族人,也可以表示族群。有时上下文决定它的意思到底是哪一个,但大多数时候两种意思都有可能。”

新约中panta ta ethne用法:短语panta ta ethne在新约中共出现了十八次。仅有一次确指许多个别外族人,九次的意思确指族群,其他八次意思并不确定……有可能是指族群。这些结果整体非常倾向于表明panta ta ethne的意思是万民(万族)。”

其次,作者考察了旧约圣经中的万族

据作者的普遍考察:

panta ta ethne短语在旧约中出现了大约一百次,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意思是指多个外族人个体,其意思总是万民,指以色列以外的族群。”

作者进一步考察了新约宣教异象之基础的旧约经文,就是神呼召亚伯兰(亚伯拉罕)时的应许——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创12:3),包括重复这应许的《创世记》18章18节(地上的万国都必因他得福)、22章18节(地上万国都必因你的后裔得福)、26章4节(应许给以撒:地上万国必因你的后裔得福)、28章14节(应许给雅各:地上万族必因你和你的后裔得福)的经文。

依作者的考察来看,“在创世记12:3和28:14中表示‘万族’的希伯来文(kol mishpahot)在旧约希腊文译本中被译为pasai hai phulai”,但被保罗在新约《加拉太书》引用这创12:3时,所用的希腊文恰恰就是panta ta ethne这个短语:“正如亚伯拉罕信 神,这就算为他的义。所以,你们要知道:那以信为本的人,就是亚伯拉罕的子孙。并且圣经既然预先看明,神要叫外邦人(ta ethne)因信称义,就早已传福音给亚伯拉罕,说:万国panta ta ethne)都必因你得福。”(加3:6-8节选)这表明,作为新约宣教异象之基础的“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其中“万族”就是指所有的族群。而且作者还发现,这“万族”的族群可以是“非常小的人群”,因为表示“万族”的希伯来文(kol mishpahot)用词,在旧约圣经的另一处用于比支派还小的支派与家室之间的“宗族”(mishpahot)上面(书7:14)。此外,作者对另几处亚伯拉罕应许经文的考察也显明:“在创世记中重复亚伯拉罕应许的另三处用了‘万族’(希伯来文kol goyey)这个短语,七十士译本把这三处都译作大家所熟悉的panta ta ethne(创18:18、22:18、26:4)。这又极强地暗示了panta ta ethne这个短语在表示宣教的上下文中很可能指族群而不是许多个别外族人。”

为此,作者从《创世记》12章3节的措辞、及其在新约中的用法得出的结论是:

“按照神的旨意,神赐福给亚伯拉罕的福分,也就是因着亚伯拉罕的后裔耶稣所成就的救恩,是要让全世界各个民族的群体都得到。当每一个群体的人信靠耶稣,进而成为‘亚伯拉罕的子孙’(加3:7),成为‘按照应许承受产业的’(3:29),这一目标就能实现。所有族群中,都将发生人因信靠耶稣而得到救恩的事实。”

再其次,作者以旧约经文的研究成果来考察了有关大使命的新约经文。

当作者带着上述旧约经文的研究成果重回到新约圣经来考察时,更多地发现基督的心意就是要“所有族群”都蒙福。

从《路加福音》24章45-47节——“于是耶稣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能明白圣经,又对他们说:‘照经上所写的,基督必受害,第三日从死里复活,并且人要奉他的名传悔改、赦罪的道,从耶路撒冷起直传到万邦panta ta ethne)’” 这节新约经文中,作者观察到:

“‘经(旧约)上这样记着’,(按希腊文的语序)后面跟的是三个并列的不定式从句,明确地说明旧约中所写的是什么:首先,耶稣来是要受害;其次,第三日从死里复活;第三,人要奉祂的名给‘所有族群’传悔改、赦罪的道。所以,耶稣的意思是,旧约的记着祂吩咐人把悔改、赦罪的道传给万邦这一托付,这是祂开他们的心窍要他们明白的事情之一。然而在旧约中对于神拯救全世界的看法(正如上面已经看到的)又是什么呢?这正是保罗眼中所看到的,那就是赐福给地上万族、从‘所有族群’中得着敬拜祂的百姓。因此,我们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在路加福音2447节中出现的panta ta ethne,耶稣并没有仅仅视之为许多单个的外族人,而是一大批由世界各个族群组成的人,他们必须听悔改的道以使自己的罪得赦免。”

作者考察的另一处新约经文是耶稣洁净圣殿时引用旧约先知书所讲的《马可福音》11章17节——“经上不是记着说:我的殿必称为万国pasin tois ethnesin祷告的殿吗?”作者又敏锐地观察到:

“祂所引用的以赛亚书56章7节这段经文,在希伯来语中非常明确:‘我的殿必称为万族(kal ha’ammim)祷告的殿’。这里族群的意思不容质疑。以赛亚并不是表示每一个外族人都有权与神同在,而是说所有族群都将有信徒进入圣殿敬拜神。耶稣非常熟悉旧约这一盼望,并且把自己对于福音传遍全世界的期望建立在这一盼望上(可11:17;路24:45-47);可见,我们也应该沿着这条线索去理解托付给我们的大使命。”

作者这次回到起初的经文《马太福音》28章19节——“你们要去使万民(panta ta ethne)作我的门徒”,他说道:

“当主耶稣说这句话的时候,祂是什么意思?与之对应的马太福音24章14节应许说这个命令必要成功:‘这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对万民(pasin tois ethnesin)作见证,然后末期才来到。’这命令和应许的范围,都取决于panta ta ethne的意思。基于前述,我的结论是,如果有人要把panta ta ethne理解为‘所有的个别外族人’或‘所有的国家’,那他就必须完全否定我们以上的这些证据;恰恰相反,大使命的中心是使世界上所有的族群作耶稣的门徒。”

最后,作者对大使命作出了结论性的理解。

根据上述的研究成果,作者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就一直关注的焦点问题“宣教的目的是尽可能让更多个别的人归主、还是使全世界所有族群都听到福音?”作出了回答:

“所以,耶稣打发门徒去宣教,很有可能并不仅仅是要他们尽可能得到无数的一个个人,而是要进入世界上的所有族群,把四散的‘神的儿女’聚集起来(约11:52),并且呼召那些‘从各支派、各方言、各民族、各邦国’买了的人(启5:9),直到被赎的‘万民都颂赞祂’(罗15:11)。”

作者同时也对主耶稣的大使命作出了结论性的解释:

“因此,我们看耶稣在马太福音24章14节中说:‘这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panta ta ethne)’这节经文,不能不理解为:在末期到来之前,福音必须传到世界上所有的族群。另外一句,耶稣说:‘你们要去使万民(panta ta ethne)作我的门徒’,我们也不能不理解为:教会宣教工作是努力使福音传到未得之民,直到主再来。”

在第一次读到那篇文章的三个星期之后,我才发现那精彩、又感动我心的《使万民作门徒》的作者,就是知名的牧师——约翰.派博(John Piper)。

2

在夜间有异象现与保罗。有一个马其顿人站着求他说:“请你过到马其顿来帮助我们。”保罗既看见这异象,我们随即想要往马其顿去,以为神召我们传福音给那里的人听。(圣经 使徒行传16章9-10节)

《使万民作门徒》的作者令人信服的解经,让我彻底明白了主颁布的大使命,即神宣教的心意,就是藉着福音得着一个一个的族群。这个族群可以是民族(一般由一个民族或者多个民族组成一个国家),也可以是比民族还要小的宗族(有些地方由多个宗族形成部落)。宣教所面向的是一个一个的族群,但这并不与向一个个的个体生命传福音相矛盾。首先,向着一个个族群的宣教,其目的还是要得着其族群中的个体生命,而且越多越好,每一个被得着的生命在神的眼中都很宝贵(太16:26)。其次,向不同的族群传福音是可以同时进行的。换句话说,向本族群传福音和向“万族”的宣教事工可以并行。我们从《使徒行传》的记载中看到,虽然不同地区、不同族群接受福音的时间不同,但通过教会不同的工人,向同族的犹太人传福音和向着许多外邦族群的宣教工作,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撒玛利亚”和“直到地极”(徒1:8)的许多地方同时进行着。对此,保罗也曾说,“那称为教会柱石的雅各、矶法、约翰,就向我和巴拿巴用右手行相交之礼,叫我们往外邦人那里去,他们往受割礼的人那里去”(加2:9)。当时,教会的宣教事工不断扩展,在广大地区的许多不同族群中已经建立了教会,那称为教会柱石的雅各、矶法、约翰就祝福保罗继续往外邦人那里去开展宣教工作,而他们自己却往同族的犹太人那里去传道。这说明开展向其他族群的宣教工作,并不意味着可以忽略或不做向本族或本地传福音的工作。第三,并不是本地、本族的福音工作做完了、或者做好了,才可以向其他族群宣教。主吩咐门徒“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但之前他又告诉门徒们:“我实在告诉你们,以色列的城邑,你们还没有走遍,人子就到了。”(太10:28)这表明,向着“万族”的宣教事工兴许很兴旺,但本地、本族中福音不仅没传遍、甚至惨淡,这完全有可能发生。基于以上的原因,我们可以这样说:对一个地方教会来说,在本地、本族中传福音是她的本分,但这不应该成为她反对或削弱向着其他族群宣教的理由。为此,教会需要时常存着向主开放和顺服的心,蒙圣灵的引导。神对教会的心意是:教会在向本地、本族传福音的同时,开展向着“万族”的宣教工作,这两者并行。

当我读完那篇文章并与大家分享的时候,我想到了中国地图,就是挂在我书柜前的“中国地形图”。由于它是小型的地形图,所以特别能凸显中国的地貌特征——平原、高原、盆地等;在我看来,那个地形图也直观反映出中国的福音化状况。在那地形图里,中国的东部地区——从北到南,以绿色为主颜色,主要为平原,在这些地区居住的族群主要是汉族。汉族是个大族群,它实际可以再细分为多个小族群,就像南部地区的广东人、闽南人、客家人、潮州人等。所以我们可以将偌大的汉族族群称之为汉文化圈,其居住的地区为汉文化圈地区,其中的教会为汉文化圈教会。我们知道,地形图所反映的汉文化圈地区,可以说是中国的经济、文化、教育、医疗等重要资源主要集中的地方,而我自己现今就生活在这汉文化圈的政治中心——首都北京。与资源的集中相对应地,目前中国教会的复兴,基本上就属于这个汉文化圈的复兴(除了像傈僳族、朝鲜族等极少数族群以外)。在这些汉文化圈地区的县城和乡镇中,如今很难找到没有教会的县城和乡镇了。城市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城市一般都有好多间教会,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甚至有数百、上千家的教会。

而在汉文化圈地区以外,中国还有极为广大的地区,那里生活着许多不同的族群,就是我们称之为少数民族的族群。在中国地形图上,我们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少数民族的族群集中生活的地区——内蒙古高原、新疆大漠、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以及云贵高原(如图一)。其中,中国东北部地区就有满族、朝鲜族等;北部广大的内蒙古高原上,居住着蒙古族,内蒙古高原其东侧有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其西边有回族;西北部新疆大漠的各处居住着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等族群;西南部的青藏高原上有藏族;云贵高原上更是有数不过来的族群在那里生活着(其中具代表性的有苗族);云贵高原东侧的岭南地区,就是中国南部地区有壮族等族群(如图二)。以上所说的地区几乎覆盖了所有的中国边疆,面积超过汉文化圈地区。在这些广大的地区生活着的那些族群,跟世界第一大族群的汉族相比,他们是少数民族,但我们不能因此简单地认为他们是少数族群。虽然有些族群其人数的确很少,只有几千、几万人,但好些族群的人口却超过百万,甚至有些族群超过千万。通常说中国有56个民族(其中汉族占90%以上,其他为55个少数民族),但从“族群”——这一宣教学的角度来划分的话,据悉中国就有400多个族群,其中约90%的族群是福音未得之民群体。这说明:占国土多半的广大地区里居住着中国大多数的族群,而其中多数的族群又是福音未得之民群体——就是主所说的“万族”中的一员。在那些地方生活着的许多未得之民,他们还未曾听到福音;即便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听到福音,但他们中间大多没有教会,也没有成熟的基督的工人。

 

 

(图一、中国地形)[3]

(图二、中国少数民族分布图)[4]

所以,当我透过那篇文章真正理解圣经中主所说的“万族”时,我立刻想到,汉文化圈的教会应该去到他们中间——就是那些生活在我们国家的“万族”中,把福音传给他们。这应该是我们的宣教,是汉文化圈的教会应当承担的宣教事工。当然,我们的宣教不能只停留在他们中间,还要到海外其他未得之民族群当中。上面我已经提到,在汉文化圈的各城、各乡,福音已经传开,地方教会也基本被建立;那里还有主的工人,因此福音继续会在那里传开,教会的见证也会继续在那些地方传扬下去。那里的每一间教会都很宝贵,因为那是主的教会,那里有许多主用祂的宝血买赎回来的一个个宝贵的灵魂,是比全世界还要宝贵的。但在那里,多一间教会或少一间教会,并不会特别影响到整个汉文化圈的福音及属灵状况。北京如此,上海如此,其他拥有许多教会的大城市亦是如此。一个地区或一个族群所拥有的教会越多,或者说人口中的教会密度越大,从福音的角度来看,它所受的影响就会越小。当我读到那篇文章而真正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汉文化圈的教会事工再怎么重要,为了“使万族作门徒”的主宣教的大使命,我们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至少对我个人来讲,那一天,我真正可以放下汉文化圈中的任何一项事工,包括过去和现在依然认为重要的事工。

当年使徒保罗在亚陆的最西边,在神所显明的异象中,看到爱琴海对面的马其顿人的呼求——“请你过到马其顿来帮助我们。”(徒16:9)因为有了这“马其顿的呼声”,保罗才知道神呼召他们传福音给那里的人听,为此越过爱琴海、踏上欧陆,这是基督教历史上福音第一次进入欧洲。今天神并没有直接向我们显现保罗在夜间所看到的那样的异象,但圣灵藉着神自己的话语所开启的大使命中的“万族”,就是向全世界所有族群宣教的主的命令,和那马其顿的呼声一样触动我的心,感动我的心,也带动我的心转向宣教。这正是“马其顿的呼声”,不,是“万族”的呼声;而让我感恩且放心的是(因为有这样的放心,我也如此放心地分享),这“万族”的呼声——宣教的异象,不是从个人特殊的经历获得的,而是彼得年老时所说的(彼后1:18-19)、比个人特殊的经历(对彼得而言是那荣耀的变像山经历)更为可靠的主自己的话语来的——“你们要使万族作我的门徒!”“万族”的呼声,这宣教的异象,既来自于主自己的话语,那么,为着主亲自发出的这命令,为着向“万族”宣教的异象,我们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3

在安提阿的教会中,有几位先知和教师,就是巴拿巴和称呼尼结的西面、古利奈人路求,与分封之王希律同养的马念,并扫罗。他们事奉主、禁食的时候,圣灵说:“要为我分派巴拿巴和扫罗,去做我召他们所做的工。”于是禁食祷告,按手在他们头上,就打发他们去了。(圣经 使徒行传13章1-3节)

「向万族宣教」既然是神给教会的大使命——宣教的异象,那么现在真的到了中国的汉文化圈教会走向宣教的时候、就是为着向万族宣教付诸行动的时候吗?对此,也许有人会说,宣教还分时候吗?我们领受福音的时候岂不是同时领受了传福音、宣教的使命吗?的确如此,一个人一信主,他就会开始向自己的亲朋好友传福音、见证基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即刻可以成为走向另一族群的宣教士;同样,刚接受福音而建立的教会,很难立马找到成熟的工人,随即差派作宣教士。无论是宣教士,还是差派宣教士的教会,都需要一定的成熟度,而这样的成熟度是需要时间来培育的。就保罗来说,蒙召为宣教士、到实际被安提阿教会差派作宣教士,大概用了十年时间。因此,无论是成长为宣教士,还是差派宣教士,确实有它的时候,正如《传道书》说的:“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各样事务成就都有时候和定理”(3:1、8:6)。那么,我们当如何辨识汉文化圈的教会出去宣教的那个“神的时候”呢?就像「向万族宣教」的异象,不是从个人经历层面来理解、而是从神的话语中领受一样,我们是否可以从神的话语中找出“宣教时机”的依据呢?

圣经中有许多关于宣教的记载。《使徒行传》主要记述初期教会的宣教历史,就是在圣灵带领下的教会发展历程;其中篇幅最多的是使徒保罗的宣教旅程,而差派保罗作宣教士的教会正是安提阿教会。安提阿教会是教会历史上第一个正式差派宣教士的教会。虽有许多耶路撒冷教会出来的门徒,就是遭患难分散到各处的信徒,在他们所走到的地方传福音、建立了教会(安提阿教会就是他们建立的),但他们并不是被教会正式差派的。他们离开母会——耶路撒冷教会是由外在的环境所驱使的(即逼迫。从宣教的角度来看那也是神的美意);而安提阿教会则不同,他们不是因为环境来的逼迫,而是在主动寻求神的过程中,圣灵清楚地带领他们差派巴拿巴和保罗出去宣教,就是“去做圣灵召他们所做的工”。所以,我们就要考察在圣灵亲自带领下正式差派宣教士的安提阿教会,从中探求教会成长与宣教时机的相关性。

安提阿教会成长为一个差派宣教士的教会,我们就来考察她在宣教上被神使用的一些特征。经考察发现,安提阿教会在宣教上被神使用的那些特征,之前的耶路撒冷教会,后来的以弗所教会、罗马教会,以及近代英国的教会和美国的教会,这些在宣教历史上被神大大使用的教会也都具有,简要分享如下:

安提阿教会的第一个特征是,教会从真理和恩典得着造就而成为所在社会中的见证。圣经记载说,“他们足有一年的工夫和教会一同聚集,教训了许多人。门徒称为基督徒,是从安提阿起首。”(徒11:26)从《使徒行传》的这段记载我们可以知道,“基督徒”这个称呼是从安提阿开始的。不是安提阿的信徒自称为基督徒,而是安提阿社会称他们为基督徒,因为在安提阿这个城市,那些还未信主的人,发现跟他们很不一样的一群人,他们就像他们所信仰、所传讲的那位神子——基督(耶稣),这样的见证不是个别人的见证,而是一个群体的生命见证,即教会向着社会的见证。这表明,当一间教会被真理和恩典造就,在本地区、本族群中成为见证时,我们就可以说这间教会成长到了可以差派宣教士的地步。安提阿教会是如此,在宣教上被神使用的耶路撒冷教会也是如此。我们从《使徒行传》中看到,因着教会不断的成长,耶路撒冷教会招致犹太当局的压制和逼迫,教会带领人多次站在公会受审并为信仰辩护,这充分说明耶路撒冷教会已对犹太社会产生了极大影响;而当司提反在公会为信仰和教会辩护殉道后,他们就分散到各处,成为了耶路撒冷周边地区福音的火种及宣教的生力军(徒9:31、11:19-21)。保罗建立的以弗所教会也是如此(以弗所为当时亚细亚的首府)。神的道在以弗所显明的能力和得胜,给这个有亚底米神殿、且侍奉亚底米的城市带来了极大冲击。因着保罗所传讲的“人手所做的,不是神”,制造银龛的整个行业几乎要倒闭,还引发了一场全城大骚动,以弗所教会实在成为了那个时代在属灵上影响整个亚细亚的教会。不仅如此,影响欧洲宣教的早期罗马教会、19世纪差派宣教士最多的英国教会,以及20世纪差派最多宣教士的美国教会,也都曾在所在社会中产生过其属灵影响。

安提阿教会的第二个特征是,教会已经有成熟的、倚靠神的同工团队。从《使徒行传》的记载来看,安提阿教会至少有五位核心同工,都是成熟的工人,也已经形成了同工团队,且在事奉中倚靠神(徒13:1-2)。如果教会只有一位牧者、而没有同工及其团队,又要照我们通常说的“把最好的派出去”,那么这间教会将会如何呢?这个差派牧者为宣教士的教会就成了“被宣教”的教会,因为他们可能需要从别的地方请牧者来。但安提阿教会则不同,他们有同工团队,而且都是倚靠神来事奉的成熟工人。因此,当他们真的将教会中最好的牧者巴拿巴和最优秀的教师保罗同时差派出去时,教会的事奉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教会有成熟的同工团队。而且,这个同工团队还可以招募新的同工加入。尽管新加入的同工没有差派出去的同工成熟,但他们可以在团队中成长。即便教会因为差派成熟工人而受到一些影响,他们成熟的同工团队,仍然可以靠着主来继续承担教会的服侍。这样,教会只有拥有了成熟且倚靠神的同工团队,才有可能把主要的同工派出去,甚至是把最好的工人派出去;若不然,教会工人的缺失就会使教会变得软弱。总之,当教会成长到已经建有成熟且倚靠神的同工团队时,差派成熟工人做宣教士才有可能(差派出去的宣教士不应该是没有事奉经验或事奉经验较少、未经考验的工人)。我们从《使徒行传》所记载的初期教会历史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宣教乃教会成长的结果,且是藉着成熟的工人去完成。

安提阿教会的第三个特征是,教会中有许多为福音而活的人,就是具有宣教使命感的人。安提阿教会差派出去的巴拿巴和保罗就是这样的人。圣经描述蒙恩的巴拿巴(那是他在圣经中第一次出现),说:“有一个利未人,生在塞浦路斯,名叫约瑟,使徒称他为巴拿巴(巴拿巴翻出来就是劝慰子)。他有田地,也卖了,把价银拿来,放在使徒脚前。”(徒4:36-37)巴拿巴蒙恩后,把自己的家产卖了奉献与主,从此成为了基督的工人——单单为福音而活的人——就是真正的利未人。保罗无需多介绍,当他蒙恩信主后,将万事当作粪土、惟得着基督耶稣为至宝(腓3:8),是历代宣教士们的榜样。安提阿教会不但有巴拿巴和保罗,还有许多为福音活着的人,我们从两段《使徒行传》的记载可以知道:“从这日起,耶路撒冷的教会大遭逼迫,除了使徒以外,门徒都分散在犹太和撒玛利亚各处……那些分散的人往各处去传道。”(徒8:1,4)“那些因司提反的事遭患难四散的门徒……他们到了安提阿也向希腊人传讲主耶稣。主与他们同在,信而归主的人就很多了。”(徒11:19-21节选)在耶路撒冷遭受逼迫而分散、走到安提阿的那班信徒,初次向外邦人传福音建立的教会就是安提阿教会——第一个具规模的外邦人教会。那么,我们为什么说他们是为福音而活的人呢?因为说到那些分散的人,圣经并没有说他们在逃难,也没有说他们在寻找安居之所,也没有说为着生计寻找工作,而是说“往各处去传道”。“那些分散的人往各处去传道”——这表明,在遭难之际,他们依然是活在福音使命中的人;而且他们心里因着福音而生发出来的基督的爱,帮助他们越过了犹太人和外邦人之间那厚厚的高墙。他们实在是单单为主耶稣基督和祂的福音而活着的人。宣教工作需要的就是一班蒙恩后被主完全得着、被神兴起、单单为福音而活的人。

安提阿教会的第四个特征是,他们不是单顾自己的教会,也关心和帮助其他有需要的教会,换句话说,他们是乐意给出去的教会。《使徒行传》记载了他们面对天下将有的大饥荒,“定意照各人的力量捐钱,送去供给住在犹太的弟兄……把捐项托巴拿巴和扫罗送到众长老那里”(徒11:27-30节选)。安提阿的门徒们向犹太的弟兄给予爱心帮助时,他们自己也同样经历着饥荒,因为圣经说“天下将有大饥荒”,而且这话是亚迦布在安提阿说的,安提阿自然也包括在内。因此,我们不能把他们的爱心捐钱简单地理解为他们比犹太的弟兄富有。那么,是什么促使安提阿教会的弟兄姊妹,在同样的艰难之中向着耶路撒冷的圣徒们伸出爱心之手的呢?和巴拿巴一同带领安提阿那次善工的保罗(扫罗),后来又推动马其顿和亚该亚的圣徒,凑出捐项供给耶路撒冷圣徒中的穷人。保罗在给罗马教会的信中清楚讲明了那些外邦教会爱心行动的原由——“马其顿和亚该亚人乐意凑出捐项给耶路撒冷圣徒中的穷人。这固然是他们乐意的,其实也算是所欠的债;因外邦人既然在他们属灵的好处上有分,就当把养身之物供给他们。”(罗15:26-27)这很好地解释了那些外邦教会为什么“在患难中受大试炼的时候、在极穷之间、按着力量,而且也过了力量,甘心乐意地捐助”(林后8:1-4节选)。由此我们知道了安提阿教会爱心之缘由:他们知道自己“欠了福音的债”,所以就以爱心行动来“还那福音的债”。宣教的教会就是如此。宣教的教会并不是因为比其他教会更富有而给出去(无论在属灵上还是在金钱上),而是他们藉着宣教在还基督“福音的债”,正像保罗说的:“ 无论是希腊人、化外人、聪明人、愚拙人,我都欠他们的债,所以情愿尽我的力量,将福音也传给你们在罗马的人。”(罗1:14-15)在一个教会,牧养是无止境的,因为只要有信徒,就总是需要牧养。可以这样说,一个人在从基督里重生、得着新生命开始(教会施洗),一直到离世(举行追思礼拜),教会牧养上面的需要是不间断的——除非主再来,教会全都被提。因此,缘于“福音的债”而付出爱心行动,正是宣教教会的特征。而且,只有以欠基督福音的债这样的心态去宣教,才不会把宣教当成自身教会(或中国教会)的扩张,反倒甘心地与宣教地的族群认同,作和他们一样的人(林前9:16-22),谦卑地服侍“万族”。

以在宣教上被神使用的安提阿教会的上述四个特征来衡量今天中国的汉文化圈教会的话,我们不难看出中国汉文化圈教会整体上宣教时机的成熟。中国汉文化圈教会经历了过去长达30-40年的复兴与成长(这里说的复兴是指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的中国农村教会的复兴及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的城市教会的兴旺),从农村到城市,成千上万的人归入了主的名下,大江南北的各城各乡都建有基督的教会,各行各业也几乎都有了基督徒的身影。过去十几年来,教会经过公开化的努力,在社会中慢慢也开始具有了一定的属灵影响力。随着教会不断的成长,中国汉文化圈的大多数教会都已经有了带领的同工团队,教会在治理上也成熟了许多。因着过去连续三年的“宣教中国”宣教大会,众教会的宣教意识也在不断加强——三届的宣教大会上就有数百位的弟兄姊妹愿意为宣教奉献自己。近些年圣灵对宣教事工的推动越发明显——跨教会的宣教学院和宣教课程培训越来越多,且每年都有相当数量的受训者;教会中开展跨文化短宣事工也越来越普遍,不少教会或机构已经差派宣教士到“福音未得之民”地区。随着国力的不断提升,出国不再是困难的一件事情,加上国人经济能力的提高,走到世界各地已是常态(无论是旅游还是商务)。而资讯的高度发达,使得宣教工场与教会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拉近了很多。今天这个时代和19世纪戴德生从英国初来中国、光坐船就要花六个月时间的那个时代比起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这些迹象表明,教会越来越具备了走向世界宣教的诸多条件。所以,教会只要有还所欠基督福音之债的心,那么至少支持和参与宣教事工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不难看出:汉文化圈的教会走向万族宣教的时机已经来到(或者说越来越成熟),现在正是汉文化圈的众教会同心协力迈向万族宣教的时候了。对此也许有人会提出,随着新《宗教事务条例》的实施,中国教会或许再次面临和过去一样的、甚至过去二三十年未曾有过的全面的打压和逼迫,到那时教会连正常聚会都难以保证,如何去宣教呢?应该去宣教吗?对此,《使徒行传》告诉我们,耶路撒冷教会大遭逼迫,恰恰成为了他们当中走出许多宣教士“往各处去传道”的契机。如今,中国的教会不是在福音刚传入、信仰尚未落根的时机遭受逼迫,而是因教会成长已经对社会产生了广泛影响而遭致政权来的逼迫,这岂不证明现在就是教会宣教的时机吗?!

4

那感动彼得、叫他为受割礼之人作使徒的,也感动我,叫我为外邦人作使徒;又知道所赐给我的恩典,那称为教会柱石的雅各、矶法、约翰,就向我和巴拿巴用右手行相交之礼,叫我们往外邦人那里去,他们往受割礼的人那里去。(圣经 加拉太书2章8-9节)

「向万族宣教」既然是从主的大使命而来的宣教异象,而且是蒙神多年恩典已经成长的中国汉文化圈的教会今日确实应当承担起来的责任,那么,为着向“万族”宣教的异象,汉文化圈的教会就必须以实际的行动来做出回应。对我个人来讲,那天当我从神的话语中真正明白向万族宣教乃大使命的核心、是主的宣教异象时,我内心里终于可以放下汉文化圈的其他任何事工了,包括一直以来在教会中带领、以及牧养的服侍。说“终于”,是和我这几年内心的经历有关。

被限制在家的这些年,我从没有停止过对宣教的思考。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宣教事工的负担越来越加深,也更广泛、更实际地关注国内外的宣教事工,反复思想和探求中国教会的宣教事工及策略。我越发地感到神好像在带领我走向宣教事工。我自己也确实希望今后神带领我投入宣教事工,但不能完全确定宣教事工将会真正成为我人生下半场的主要事奉(尽管我也不知道人生下半场有多长,或者对我而言还有没有事奉意义上的下半场)。然而,对于宣教事工的负担和倾向,我心里产生了两方面的担忧(为此我也时常省察自己的心)。一个是,这样的负担是不是出于我对现实艰难的逃避,而不是圣灵的带领?神的宣教事工,岂能成为我们逃避现实艰难而做的选择?若是那样,我知道无法蒙神同在的祝福。没有了神同在的祝福,事奉还有什么意义呢?对此,我自己有过很多的思考和多次的寻求。在不断升级的打压中,教会实在经历了太多的艰难,这艰难对我的影响是真实的。其中最难的,对我而言就是同工间的张力带来的痛苦。同工间的张力不仅消磨心灵的力量,甚至严重影响一个工人事奉的喜乐。因着这样的痛苦,很多年前我确曾考虑过放下带领的重大责任(不是在户外期间)。当我的心关注宣教、而且希望将来在宣教事工上被神使用的时候,我就担心我这样的倾向是不是出于对现实艰难和痛苦的逃避,而不是圣灵的带领。感谢神!圣灵帮助我、扶持我,带领我走过了软弱的谷底,使我的心早已在那样的痛苦中恢复了自由。我的另一个的担忧是,不管现今的环境如何,教会还要继续成长,在越发复杂的世代中作“世界的光”,以福音、真理和爱来影响这个世代、见证基督,而这也是很大的挑战。作为在中国社会环境中有二十多年牧会经验的教会牧者,我深感以后的牧会将越来越艰难,而不是越来越轻省。我担心现实的艰难——就是以余下人生中的全部生命来承担牧养事奉的艰难,促使我卸去重大的责任、而选择轻省的担子。作为主的人,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为此,我祷告过,如果主要我用我的一生来经受牧会的艰难,我也顺服——我的心在祂里面是自由的。

大家不要因为我这样的担忧而误解,以为牧会的担子是沉重的,而宣教的担子是轻省的。事实不是这样的,对此我自己有深切的体会。前些年,自己所带领和牧养的弟兄姊妹,一周接一周地被带到派出所,有的还被搬家、甚至多次被搬家,我的心很痛苦。到了2014年,打压升级,弟兄姊妹开始遭到行政拘留,我内心更是痛苦。按理说,就是照责任来讲,我是教会的带领者、是他们的牧者,若在我们教会中一个人被带到派出所,那首先应该是我,如果一个人被行政拘留,那更应该是我(至少首先是我),而不是其他的弟兄姊妹或是同工。“该被带走”的人不被带走、“应被拘留”的不被拘留,反倒在家“平安”度日,作为牧者和带领者,那真是难以承受之痛。正如早前一位信徒说的,“击打牧人,羊不分散;因此换成——击打羊群来搞垮牧者”。“击打羊群”来“搞垮牧者”,那就是著名小说《沉默》中的主人公宣教士所承受的痛苦,而那痛苦最终使主人公宣教士叛教。“羊群被击打”,自己却在无能为力的“平安”中度日,这样的经历让我想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承担宣教事工,而差派的宣教士在宣教地遇难,那么作为差派者,他所承受的是怎样的压力和痛苦呢?在这里我没有用“殉道”一词有两个原因:一是不希望用宣教士殉道之荣耀来淡化宣教士的死带给其家人的痛苦,以及带给差派者、尤其是差派教会或机构的领袖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二是把宣教士在宣教地的死完全界定为“殉道”,有时也有一定的困难,特别是当其中有宣教士或差派者的一些“责任”时(在复杂的现实和实际开展宣教的过程中,类似错误的形势判断、过错或冒失等这样那样的责任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我们应该相信这是在神允许的、恩典之范围内发生的),差派者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理解和承受的。2007年韩国的泉水教会差派的医疗短宣队在阿富汗被绑架,其中的一名牧师殉道。当时从韩国社会和一些教会界来的批评声,使差派那批短宣队的泉水教会的主任牧师在那段时日无法在教会正常履行牧职。对此,十年前我在主日讲道时也讲过此事件,而且表示,也许过了很多年以后,韩国的教会都会纪念那位殉道的宣教士,他的事迹也会成为激励宣教志愿者的素材;但至少在当时那段日子,宣教士的死(殉道)带来的痛苦和压力是真实且残酷的。“羊群被击打”的那段经历,让我深深地体会到承担宣教事工所要承受的代价。而那样的压力和痛苦,除非神自己放在我们身上,我们是不会主动申请来承受的(我想应该没有人、或者很少有人会这样,如果他们真知道那些担负神圣事工背后的极大压力与极深痛苦的话。经过神四十年旷野磨炼的摩西对神的呼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岂不是最好的例证吗),而且那样的压力和痛苦是凭我们自己绝对不可能承受的。感谢神的恩典!祂的恩典总是够用,这恩典包括透过我们难以承受或不愿承受的痛苦来逼使我们倚靠祂。“羊群被击打”的痛苦,让我更深地理解痛苦。面对这样的痛苦,我们或者被痛苦压垮——崩溃,或者因痛苦沉沦——沉陷(林后2:7的用法)、或者在无法消化的痛苦中失去快乐——麻木。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靠着主那够用的恩典来承受、并且从那里走出来。“羊群被击打”的痛苦经历,促使我以禁食祷告寻求并倚靠神,而且透过长时间禁食祷告所得的恩典,我也才走出了那段痛苦,并且因着主所赐的恩典能够承受并面对,与素常一样服侍、生活——那真是神极大的恩典!

我里面曾有过的那些真实的担忧和切身经历的痛苦,让我深深地明白,除非有从圣灵而来的清楚带领,我是很难明白神在宣教事工上对我的带领的;而且若不清楚圣灵的带领,那么,作为教会的牧者、且是对教会现状有责任的人,我是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宣教事工中去的。除此之外我也知道,若真的有了圣灵清楚的带领,我也需要放下一些东西。其中之一,就是我从二十几岁时开始建立并已经牧养了二十多年的教会。借用保罗的“按肉体说”——除了家庭,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为着这间教会(按圣灵说,不是为教会,而是为主),我投入了从青年到中年的全部人生。在这里,我被神使用,并且蒙恩成长到今日;在这里有我亲爱的弟兄姊妹,是与我一同经历许多主美好的恩典和一同走过许多艰难、而且在艰难之中依然爱我(及我的家庭)、扶持我的主内肢体。即便如此,在主里诚实地说,放下自己所建立和牧养多年的教会,对我而言也不是那么难。因我知道,从蒙神呼召、奉献自己传道伊始,作为神的仆人,我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也不能再为自己而活,我的生命和我的人生只能属于主、并且全然属于主。我靠着主的恩建立教会,并不是建立自己的教会,而是建立主的教会;我靠着主的话语和圣灵的恩赐所牧养的弟兄姊妹,没有一个人是属于我的,他们全都属于主。总之,教会不是我的事业,那是神对我的召命;我对于教会的付出,也是为主付出的,而不是为获取教会的回报(除非神自己藉着教会赐福与我,祂也确实藉着教会赐福了我很多)。自蒙召奉献之日起直到如今,我内心一直持守这样的信念。所以,如果神对我有新的召命,那我理当、而且早已预备好自己,放下一切来顺服,正像保罗说的:“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腓3:13-14节选)

面对新召命,牧者在主里面放下教会是一方面,教会靠着主放走牧者则是它的另一面。我知道教会的主要同工、尤其是牧者的离开,对一个教会带来的影响有多大。那样的影响不只是在属灵上和事奉上的,也是情感上的,弄不好还会给教会和牧者自己留下大的破口。因此,能够得到教会的祝福,无论对牧者本人还是教会,都是很大的恩典和祝福。使徒保罗虽然被主呼召到外邦人中间开展宣教工作,但他还是非常看重“那称为教会柱石的雅各、矶法、约翰”对他和巴拿巴的祝福,因为他们是差派保罗、巴拿巴的安提阿教会的母教会即耶路撒冷教会的属灵领袖,同时也是当时代犹太人福音事工的代表性人物。保罗在《加拉太书》中如此描述他们给他的祝福:“那感动彼得、叫他为受割礼之人作使徒的,也感动我,叫我为外邦人作使徒;又知道所赐给我的恩典,那称为教会柱石的雅各、矶法、约翰,就向我和巴拿巴用右手行相交之礼,叫我们往外邦人那里去,他们往受割礼的人那里去。”保罗承认他和“雅各、矶法、约翰”所领受的召命不同,为此他自己蒙神呼召往外邦人那里去开展宣教事工,而他们还会继续留在本民族(犹太人)中见证基督。正如保罗和他的事奉得到了他们在基督里的祝福那样,我也需要得到我所服侍的教会及其弟兄姊妹在主里面的祝福。只有带着这样的祝福,我才能够以喜乐的心前往宣教事工,也不给教会留下破口;教会也透过这样的祝福一同参与到扩展神国度的、更广泛的宣教事工之中。我相信我放下教会中的主要带领职责,不会影响教会继续在本地、本族中的工作,因为教会已经有经受考验的同工团队,也有经过试验的、许许多多爱主并坚定委身教会的弟兄姊妹。但我也知道,教会处在特殊的艰难之中,作为牧者我还有未尽的责任。我的期待和祷告是,让我早日蒙教会的祝福(就是那“用右手所行的相交之礼”),投身到向着“万族”的宣教事工之中。这也符合教会一开始走上这段艰难之路时所期待和规划的——成为拓展型的教会,并且走向宣教。

刚蒙召奉献自己时,我以为神呼召我作宣教士,没想到神却带领我牧会二十五年。但自蒙召之日起,我对宣教的负担和关注没有停止过,也一直期待着教会能够早日成长参与宣教(感谢神!去年年底教会正式差派了宣教士)。早在许多年前,我心里就一直有一个很深的宣教负担与心愿,那就是在地上的事奉生涯结束时能够建立起宣教的“高速路”,好使我们的下一代——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够实际了解到宣教工场,也让那些领受了宣教呼召的人能够得到实际的帮助,继而顺利走向宣教工场。所谓宣教“高速路”,以我这些年对宣教事工的思考来表达的话,其实是“宣教连线”(宣教高速路很容易让人误解为高速宣教、属灵的“大跃进”),就是在宣教工场与众教会及宣教志愿者之间建立起连接,让差派出去的宣教士能够得到教会全方位的支持和关怀,同时也以宣教工场的需要来带动众教会在宣教上的参与。如今,圣灵透过「使万族作门徒」这一大使命中的“万族”来震动我的心。“万族”的呼声终使我放下一切来投身到向着万族的宣教事工之中。若不是圣灵的工作,我的心不会有自由,也不会如此自由地向着教会、也向着汉文化圈的教会分享——那“万族”的呼声!

 

2018年新年之际

主仆 天明

 

[1] 温德,贺思德编著;展望心视野研习课程中文编译团队编译:《展望心视野》第一册(新北市:橄榄出版,2016.06),页189-195。

[2] 本文中直接引用《使万民作门徒》的内容,皆用引号明确标示了出来,但为读者阅读方便之见并没有一一标出原书及其页数,特此说明,敬请谅解。需要出处之读者,请查看注释1。

[3] 百度图片:<中国地形图高清版>2017年1月15日,下载自<https://image.baidu.com/search/detail?ct=503316480&z=0&ipn=d&word=%E4%B8%AD%E5%9B%BD%E5%9C%B0%E5%BD%A2%E5%9B%BE%E9%AB%98%E6%B8%85%E7%89%88&hs=2&pn=64&spn=0&di=84739426201&pi=0&rn=1&tn=baiduimagedetail&is=0%2C0&ie=utf-8&oe=utf-8&cl=2&lm=-1&cs=363641094%2C1573375099&os=2110442293%2C582241388&simid=4191355139%2C637193121&adpicid=0&lpn=0&ln=30&fr=ala&fm=&sme=&cg=&bdtype=0&oriquery=%E4%B8%AD%E5%9B%BD%E5%9C%B0%E5%BD%A2%E5%9B%BE%E9%AB%98%E6%B8%85%E7%89%88&objurl=http%3A%2F%2Fwww.swchina.wisc.edu%2Fmaps%2Fchinatopo.jpg&fromurl=ippr_z2C%24qAzdH3FAzdH3Fooo_z%26e3Bfv43vz_z%26e3Bv54AzdH3FgjofAzdH3FmwKImYO5mZdZmISJmKj3cY4W_z%26e3Bip4s&gsm=3c>。

[4] 地理学科网:<中国少数民族分布图>2017年11月18日;下载自<http://dl.zxxk.com/article/3291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