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取走我所爱的……
主,在没认识你之前,我相信,自己是热爱教师工作的,这一点,你一定知道。我是那样地爱我的学生,爱他们对知识的迫切寻求之心。你一定还记得,那一次,我扭伤了脚,仍然坚持着去上课,一路上脚伤非常痛,但是站到讲台上,看着学生们明亮的眼睛,一向娇气的我就忘记了疼。我将我所知道的异域文学知识和我的思考甚至困惑都毫无保留地敞开在他们面前,和学生们一起在文学的想象世界里漫游。那一次,我知道,我是如此地热爱我的讲台、我的学生;那时,我由衷地相信,我找到了一生最值得托付的职业,它不仅仅是一份谋生的差事,它更是我实现自身价值的事业。
主,在没认识你之前,我相信,自己是热爱科研工作的,这一点,你一定知道。我曾经用那么多的心思和时间去寻找研究答案,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图书馆跑到另一个图书馆,只是为了找到几本珍贵的参考资料。我并不擅长书写思辨性强的理论文章,但空虚和好胜促使我放下自己最喜欢的文学创作,转而报考了对我来说极具挑战性的文艺理论专业。在攻读博士学位的过程中,我再一次领会到,在浩瀚的知识面前,我何等渺小,但能够专心于阅读、有所收获又是何等欢喜,那颗空虚迷茫的心有了暂时的依靠。
最让人惊喜的是二年级时认识了你,那真是此生最美丽的相遇!此后不久,我在阅读中发现,我竟然对自己的专业书籍兴趣渐失,每天只想着更多地阅读你的话语,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着,以至于我不得不求你,让我能够重新回到专业阅读上来,好能让我及时完成我的毕业论文。你自然是听祷告的。当我终于学会甘心地俯伏在你的脚前,在深入的祷告中看清自己的内心何等虚荣时,当我毫无保留地把论文写作和博士学位全然放下,只为了你的荣耀而非自己的荣誉读书写作时,你便为我打开了学术研究之门,让我每天以5000字的速度迅速完成了18万字的论文,并顺利地通过了匿名评审。在这个写作过程中,我深尝到与你交流的甘美与奇妙。
临近毕业,我几经挣扎,在去留之间徘徊,不知所从。最终决定顺服于你的教导,正如牧师当时提醒我的——“我们的神是立约的神,也是履约的神”,身为你的儿女,我既签约,就要履行。于是,按照当初签订的协议,我重新回到原来的单位工作。尽管在这期间,我要与丈夫分居两地,但我知道,你会以你的方式保守这份婚姻。我相信你的应许不会改变。只是,我没想到,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时,我对教学和科研的兴趣已经荡然无存。
我惊讶地发现,我是如此地不自信,甚至不情愿开口说话,我觉得自己言说的一切没有任何价值。我如此虚弱,以至于每次备课之前都要先从祷告进入,没有你的同在,我简直连一行字也预备不下去。离开家去教室的路上,我祷告;进入教室等待上课铃响时,我祷告;一边讲课一边板书时,我祷告……这并不表明我很虔诚,而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包括在身体的感觉上,我都明确地知道,若没有你的扶持和坚固,我一分钟也坚持不下来,而每次课都需要90—120分钟。我无法再凭着自己的才华、能力与激情完成一堂课的讲授,我唯有依靠你的恩典。每堂课结束,我都疲惫不堪,仿佛把整个生命都投入其中了。让我深感惊奇的是,除了确定不变的史料背景外,我事先预备好的内容大部分都用不上,文本解读与分析竟然都是在课堂上现场发挥出来的。同一篇作品,我已经讲解了许多个轮回,却不断地会有新的闪光点被我捕捉到,并展现给学生。那些慕名多次来听同一门课的学生告诉我,没想到同样的篇目,我会提供那么多的阅读途径,而且每一次都将他们带向对终极的思考,这让他们既感动又震动,他们由此认为我是一个好教师。但我知道,这不是出于我,而是出于你,因为我已然枯竭,唯你是丰盛有余。
按照规定,所有教师每年都要完成一定数量的科研论文。在没认识你的时候,自认才华横溢的我每学期都会在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上发表几篇学术文章,但是重回教学科研岗位后,我却连着三年写不出高水平的论文,勉强写出来的也发表不了。你一定记得那一次,我终于咬紧牙关写出来一篇文章,投给一位相识的编辑(因为她至少会告诉我最终是否会采用),她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下一期就用。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早晨,我祷告的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主啊,倘若这篇文章发表出来能够荣耀你,就求你挪除所有的障碍,让它顺利发表,因为我相信没有人能够阻拦你的手;倘若这篇文章不发表能够荣耀你,即使它已经进入排版程序,也求你把它拿下来,因为你是我的主,只愿你的心意满足。”我祷告完,被自己的表达吓了一跳,心里隐隐地知道,那篇文章可能要出问题。果然没过三天,那位编辑打电话说,因为突然更换主编,所有上报的稿件被撤下来一半,其中包括我的那篇。她感觉很抱歉,我的回应却很坦然。你是多么了解你的孩子,过分地脆弱、过分地敏感、过分地自爱,你事先通过祷告提醒并预备了我的心,以至于我放下电话后,竟然会跪在床边直接诵读哈巴谷的那段著名祷词:“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葡萄树不结果,橄榄树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粮食,圈中绝了羊,棚内也没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华欢欣,因救我的神喜乐。主耶和华是我的力量。他使我的脚快如母鹿的蹄。又使我稳行在高处。”然后欣欣然地站起来,继续坐在电脑边完成年前接下的译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奇怪于我的反应,因为我从来不是心胸开阔的人。能够以如此平安、坦然的态度面对挫折,我只能说,因为有你在我心中。
一连三年,我什么也写不出来,在工作中,这意味着我必须放弃许多荣誉,从被人瞩目的中心退向边缘,默然忍受来自长辈的失望和同事的不解。对此,我甚至无法向人解释个中缘由。我的院长——一位爱惜和器重我的长辈,看着我的“碌碌无为”,不免沉痛地问我:“是不是你们的信仰不让人努力上进?”我苦笑着摇头,却不知如何回答。我无法告诉别人我正处在一个与你摔跤的阶段,我已经对学术生活充满厌倦,我曾经多次向你请求,让我去做辅导员吧,因为我无法将自己关在书斋中翻捡陈年的资料只为了能够完成当年的一项指标,而对那些处于辗转苦痛中的灵魂却不闻不问。我宁愿直接去唤醒、安慰那些忧伤的心灵,不情愿用我的智慧和年华去做那些事实上只有我自己、杂志编辑和那些准备考取我的研究生的学生才会从头看到尾的论文。但你对我的祷告一言不发。你听凭我在别人的眼中落魄而无为,却毫不退让地要求我以坦然、从容、喜乐的心度过每一天。你不断地敲碎我按照他人标准设立的成功目标,因为你的标准与世界的标准不同,你不在乎我是否成功,是否出类拔萃、出人头地,你甚至都不在意我是否放下工作为你传福音,你只在乎我在活着的这一天是否真地跟随了你,而不是按照自己的设计和愿望去生活。
当我终于放下自己的标准,因成为你的儿女却非因成为中心人物而自豪地面对他人时,当我近乎被动地按照科研项目的要求(这些项目没有一项是我自己争取到的,都是别人借用我先前的科研成果拉着我一起做)完成论文时,你让我在2008年一连发表了7篇文章,出版了一本专著和一本译著,并让我在38岁的时候,评上正高职称。但面对这一切,除了感恩,我丝毫不敢炫耀,因为我只是笨拙而吃力地完成了你预备要我完成的,每一行文字都是我在仰望中写出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因你的恩典而有机会发表。尤其在评职的过程中,我不断地面临着良知和圣洁的考验。我向你申明,我宁肯评不上也不给任何评委打电话“索求”选票、支持和同情,宁肯让别人把我看成是清高孤傲、缺少变通的,最终,你反倒让我的“无为”获得了周围人更多的善意和认可。其间的件件恩典,细如丝发,不可胜数。
这样踉踉跄跄地一路跟随,每一天,没有你的同在,我简直无法从容地活下去。
差不多每三个月,我会和丈夫团聚一次,然后再分开,然后再团聚……每一次的分开,于我,都是种考验。我对车站和机场充满了厌倦,我是如此地不热爱旅行,如此地害怕分离,但你毫不让步,定意要让我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不肯迁就我的怯懦和怠惰。我和丈夫一直为调动成功而努力,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受挫;不断地盼望,不断地失望。在情感上,我们也时不时地面临来自外界的诱惑和试探。若没有你的保守和警戒,单靠自己的力量,我们不知道能否让一桩持续了十几年的婚姻进行到底,尽管我和我的丈夫都是愿意相信并执守真爱的人。在那么漫长的等待中,我偶尔会怀疑,你是否在听我的祷告。你一定记得那一次,我独自坐在房间里等待傍晚降临,等着我的丈夫下班回来送我去车站。我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挪移,计算着将要与我所爱的人分开的时间,心中充满疼痛和无助。我跪在你面前放声大哭,因为我不知道你还要让我承受多久。那一刻,我浅尝了一口你在十字架上与父相离的苦杯,只是一小口,我已经几近崩溃。在哭泣停息的片刻,我听见你轻轻地告诉我:“别着急,再等等。”你的话语有何等大的力量,我的眼泪立时干了,我相信你的话,你有你的时间表。尽管不知道分离的时日何时结束,但我的心已得安慰。你的同在,正如我小时患牙痛,被母亲抱在怀中,牙痛虽未减轻,但我可以安心,知道那个怀抱没有抛弃我,且知道我的疼痛与煎熬。
你听祷告,是的,我的主,你怎么会不听呢?
我仍然回去继续我的教学生涯,但我真是累了。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疲惫地靠在教学楼的窗口,看着下午的阳光映在操场上,我对你说:“主啊,我累了,别让我再讲下去了,让我去坐办公室吧。”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件事会让我少说话,也不必为必须写作的论文而忙,但你,真地听祷告。只是,你的意念从来都高过我的意念。
当你加给我所不爱的……
你果然让我成为一个办公室的行政人员了。
2009年夏天,我以外聘教师的身份进入B市一所大学的研究基地做行政人员,当时谈定的条件是每天坐班,除了外聘工资外,没有任何补助,也不提供住宿。如果顺利,也许会在一年后正式调入,但仍然是做办公室的行政工作。
按照我已有的资历,给予我这样的条件并不优厚,但我还是答应了,既然我只有一个目的——与我的丈夫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也是合乎你心意的选择。为此,我愿意付上代价。
新的工作开始了,我每天从家到单位的时间来回是4个小时,需要乘车40多分钟才能到达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转公共汽车去学校。据说,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每天有70%的人都在路上奔波。看着公共汽车和地铁车厢里一张张疲倦冰冷、毫无表情的年轻面孔,我心里涌动着哀伤与怜惜。我希望已经认识你的我,能够在这样拥挤、逼仄、潜藏怨恨的氛围中活出一种超然的生命。但事实证明,这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容易。
曾经,我是一个能够贪黑不能早起的人,尝试那么多次早起,最终都归于失败;曾经,我是一个不愿运动的人,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四天不下楼外出;曾经,我是一个不耐奔波的人,我的住处离教学区只有十分钟的距离;曾经,我是一个热爱厨房的人,愿意花时间和心思使每一道菜尽量地美味可口;曾经,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尽可能地不去那些喧闹人多的场合……这一切,都因着新的工作岗位而发生了颠覆。
我终于成了一个能够早睡早起的人,一个每天因被迫运动而体力和气色都更好的人,一个对于转车、挤车习以为常的人,一个可以吃单调枯燥饭食的人,一个身处喧嚷的空间仍然可以集中心思祷告和阅读的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这些生活习惯,倘若我不肯改,你会督促我改变,因为你知道,什么对我最好。
不过,真正难以改变的,不是习惯,而是心态。
每天早晨,我努力地从铃声中起床,奔向洗手间。一边刷牙,一边和我的自怜作战,一连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在那段日子,我为着自己必须承担的所有琐事而不耐烦,为我必须为丈夫付出这样的代价而心怀幽怨。我对自己竟然要用生命中宝贵的两个小时来做第二天会议使用一次即撤除的桌签心生怨忿和难过,我无法忍受做这样一件看起来和你无关的小事(我宁愿到教会去扫地,我觉得这个与你相关),在我眼里,它注定速朽,注定毫无价值和意义。我曾经受过的训练和积累的经验,在这个岗位上都成了点缀,有过15年教龄的自己如今成了一个在行政工作上毫无经验也缺少能力的新手。
还有些时候,我要与虚无对抗。我本来以为,认识你以后,那种曾经笼罩我二十几年的虚无之雾已经从我的世界完全消退,但在今年,在情绪波动和事务处理不顺的时候,它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遮蔽我的天空。在那样的时刻,我开始理解以利亚坐在罗腾树下求死的心。我希望你来取我的命,好使我脱离此世的虚妄与无聊。我是如此厌倦,以至于对人对物甚至对你,都毫无爱意涌流。而从前,我还以为感情丰富的自己对你对人都满怀眷恋与深情呢。
几乎每天早晨,我都以挣扎和不甘开始。直到有一天,我满怀怨忿地在微弱的晨光里洗漱,听见你问我:“你究竟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你所有的一切有哪一样不是出于我呢?而我,不是也曾做过那么多年的木匠吗?”
主,你这样的问话让我对自己的真相无可推诿。我至此才真正看清,我其实何等自怜!而我还一直以为,我已经成为一个脱离自我中心、一心舍己跟随你的人了呢。这样的真相,让我羞愧,也让我明白,对日常生活的琐碎与平庸的真正超越,不是远离,不是逃避,不是不涉足,而是能够将最卑微的小事也当作重要的大事来做,因为工作,原本是出于你的赐福和托付。
我不否认,对于目前所做的工作、所在的岗位,我毫无兴趣,也缺少积极性,但我真切地知道,这不应该成为我逃离和退缩的理由。也许可以说,正如妻子要顺服丈夫,并非因其才智、能力与德行,而只因为那是出于你赐予的权柄;那么,敬业和忠于职守也并非因为职业本身是否有趣或者合乎我的兴趣,而是因为它乃是出于你的所托。正如你在世时,也曾用强壮、粗糙的双手精心地凿刻每一块木料,去做那些有朝一日必遭抛弃的器物。做事的意义原不在乎事情本身,而在乎做事者是否遵行了意义赋予者的心意。能够出于热爱与兴趣而工作是幸福的,但若只为了个人的热爱与兴趣而工作,只为了自己能够从这当中获得享受,有可能会将工作的享受变成一个目标,以至于取代了对你的追求。
是的,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小时候家门口的那位鞋匠,他失去了一条腿,只好学一门手艺来养活自己。他每天都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坐在一堆皮子、锥子、钉子和散着异味的鞋子中间,用一双粗糙多皱的手一丝不苟地抚摸、磨击每只鞋。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如何热爱这份职业,也未听他说过他如何厌恶这份职业,他只是很认真地检查每双鞋子,然后细心地按照要求和需要把一双双有问题的鞋子修理利落。他的手艺让人信任,所以总有人宁肯绕路来找他修鞋。
是的,我多么希望能像我的父亲,他因为年少时家里没钱去学习,无法如愿地去做一名西装裁缝,只好终生做一名火车站售票员。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这份职业,但他总是仔细地核对每一笔钱款,几十年间从不曾出过差错;他总是在下班前整整齐齐地打好每一包车票,我至今仍记得他用纸绳打包装时那种熟练的手法,行云流水般地顺畅。
是的,我希望自己能够有他们的单纯和朴素,他们所以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勉尽职,并非因为热爱,而是因为责任。这种责任感,使他们能够尊重自己承担的这份职业,也能够坦然地坚守岗位,守住本分。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尊贵更高明,需要奢望更高的职权;他们也从不认为自己所做的职业比别的职业更卑贱或更无价值,他们单纯的心里只看到,为了家人和自己的生存,他要努力工作,而他的付出要配得上自己得到的报酬。
是的,主,倘若他们不认识你,都能够以如此谦卑和恭敬的心看待一份自己并不热爱的工作,那么已经认识了你,并从你那里满得恩典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忠实地在你赐予的岗位上安于职守呢?你岂不说你给多少就会要多少吗?
在这份让我深感无趣的岗位上,你不断地用事实敲碎我对那个自认优秀、能干的自我的描述。你让我看到自己何等地散漫,又何等地缺少主动性;何等地不肯受管束,又何等地蔑视权威;何等地容易轻信,又何等地缺乏分辨和判断;何等地自义,又何等地自命不凡。你让我看到我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细心和认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尽职和克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顺服和甘心,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清心和温柔……这样的击打和破碎,让我甚为沮丧。但你似乎毫不放松,定意要熬炼我,好使我能够在沉渣泛起时,看清自我的真相。因为你和我都记得那句告白——“主,愿你使用我,使我成为你合用的器皿。”倘若我忘记,你会在熬炼时提醒我,你记得我的宣告,并愿意应允这样的期待。
当我临近祷告结束时……
所有的《诗篇》都会在末尾处有一段突然的“升华”,表明祷告者对你的仰望与赞美。我不否认,在每次心情不好时阅读这样的华彩段落,我常常无法给予同样的回应与共鸣。此刻,当我临近祷告结束时,我找不到可以如此进入“升华”的台阶与铺垫,我希望我能足够真诚,不是为了圆满地结束一篇文章而努力地跃上最后的华彩高潮。
那么,我得如何到达一篇祷告的终点呢?
有一个重要的事实是我不能忽略的,那就是,既然此前,我对自己的事关注得如此之多,表达自我的感受如此之密,而我又真切地知道并非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那么此时,仰望倾听者就是唯一且必然的选择。
此刻,你就在这里。我所有的惆怅与忧伤、所有的不满与忿懑、所有的挣扎与喘息、所有的疼痛与无助、所有的胆怯与犹疑、所有的情绪波动和信心起伏,每一个细微变化,你都知道,都晓得,都在意,都珍惜。因为没有哪种体验,是你不曾经历过的,只是,你从来没为自己哭泣过。
当你拿走我所热爱的事业和兴趣,你在空白之处让我单单看见你自己;
当你加给我所不爱的岗位和职责,你在繁乱之地让我单单看见你自己。
为了让我能够看见你,你岂不是自愿挂在十字架上了吗?你早知道,我从来只愿看见自己的脚趾,从来只愿点数自己的伤痕,我的颈项很难为了仰望而抬起。
记得一位圣徒说过这样的假定:“倘若主希望你的一生就是等待的一生,你难道会因为不情愿而拒绝等待吗?”
是的,倘若我的一生要如你所设计的那样以等候来完成,那么,在枯燥和繁乱之地的等候,不是更能让我对你充满渴望与期盼吗?
哦,是的,主,让我以诚恳的“阿们”结束这篇祷文吧,你既在这里,我唯有仰望,我只需仰望!
阿们!
2010年5月7日—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