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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恕


文/馨芳


    
2014年7月2日和16日所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想抹都抹不掉。

7月2日,因我突然发高烧昏迷不醒住进了医院。也许是感冒,经过治疗好多了,只住五天就出院了。但仍是老毛病,睡眠不好,情绪不佳。7月16日,又张罗去北京看病。在一家专科医院里,一位副主任医师看过后,给我开了药。哪里料到,服了这位医生开的药后,我便大睡不醒。继续服药,昏睡不已,意识也不清醒了。先生给我服一个星期后,我竟然全身无力,瘫痪在床,动弹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睡,听力明显下降,没有一点食欲,粒米不沾,人很快瘦得不像样子。面对这种情况,先生和女儿、女婿于8月6日包车带我去北京那家专科医院找那位医生。先生向医生详细讲了我的病况后,说:

“患者7月16日第一次到你这来看病是走来的,吃了你的药后,就现在这个样子,你看怎么办吧?”医生建议我住院支持性治疗,进行补液。并苦着脸说:
“你们要讨个说法,我也赔不起呀!”
“但是支持性慢慢治疗,我们也住不起院哪!”先生回答说。

之后几个人商量一下,觉得还是回家慢慢养吧。于是我们包车回家了。

先前我住院时,晓峰牧师很快带领香柏团契的许多弟兄姊妹来看我。出院后,我在家里又病成这样,晓峰牧师又带她全家还有小雪、刘爱萍姊妹他们开车再一次来看我。晓峰送我一台多功能轮椅,小雪资助我许多钱。还有国勇娟子夫妇俩带上烧好的排骨、水果等,不只一次的来看我。(我们住得不远。)临近国庆节时,天明牧师等教会领导也要来看我,因时间安排有冲突,路又这么远,就没让他们过来。我家附近燕宁小区的一个大教会我只聚会过一次,在小组只一面之交的赵慧敏姊妹和其他姊妹也多次来看我。我虽然病卧在床,但我一点也不孤单。许多弟兄姊妹将神的爱丰丰富富地带给我,温暖着我的心……

感谢神!停药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赋于人强大的抵抗力发挥着作用,将药物毒素慢慢分解,排出,使我的病情有所好转。9月9日,先生长舒一口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在床上自己能坐起来,人醒来后也有些意识了。”又过了半个月,我可以下床了,但双腿无力,不能走路。这时先生常用轮椅推着我在小区市场里散心。身边,人来人往的,唯独我坐在轮椅里像残疾人似的让人推着走。我忽然意识到:当你拥有健康时,往往不以为然,当你失去它时,才知道它有多么宝贵!

“我要康复!我要站起来,我要自己走路!阿爸父神,我以坚定信心交在你手中,求你看顾我,求你保守医治我!”我心里吼起无声的呐喊和迫切的祈求。

人常说,有病乱投医。先生带我这看那看的都没有什么果效,时间很快过去了。2015年3月,因我的眼睛患白内障已一年多了,视力大幅下降。我又住进一家医院。而这家医院与我先前看病的专科医院刚好是隔壁。我的眼睛手术后效果比较好,就在我即将出院的前一天,先生突然对我说,他要去那个专科医院找领导讨说法去。我有些吃惊,他为什么又要去讨说法。但我一细想,是啊,先生一直以来心里压力很大。有病之前,我好好的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吃了你们医院的药就瘫痪在床两个月,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人仍然不能正常走路。难道就这样下去吗?他心里总有些不甘。但我还是劝他: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很快给你定论的。”可他根本不听我的劝解,推门而去。

唉,怎么办?祷告!求父神给我指明最好的解决办法。祷告中,主耶稣的一段话清晰地想在耳畔:“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你们不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不饶恕你们的过犯。”(太6:14-15)字字句句有力地回响在我心中。是啊,饶恕。作为神的儿女,遇上这类的事情,别无选择,惟有饶恕!祷告后,我的心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先生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

“管医疗事故的负责人

在,让我明天上午再来。接待的人说,你老伴上了年纪,也许是对这种药物太过敏了。这说明医生下的药量太大了,他应该负责任的。”先生说。

第二天早晨,我们办好了一切出院手续,先生让我在医院等着,他又去那家专科医院了。

我能做什么呢——惟有祷告:求主掌管这件事情。过了好长时间,先生终于回来了,告诉我那个负责人仍然不在。(也许人家躲着你呢) 
先生无奈地说:“没办法,算了吧,咱们回家吧。”

我一听心里立刻轻松下来,感谢主!这事有主的美意在里面。于是我们乘车回家了。

自从我患病后,我的生活质量大幅下降。年轻时我就爱好体育,上了年纪,每天早晨也少不了健身运动。可如今,连走路都困难,活动不得。如此大的反差给我很大心里压力。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我还不算老,我还没到老态龙钟的时候。我也曾想:若是医院负起责任,给我对症治疗,也许会快一些恢复正常——这只是一厢情愿吧。退一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超过诉讼期,但我不会那样做的。我虽然一次次祷告交给神,遵主旨意而行,饶恕人的过犯,说句心里话,是医生的过失,使我的身体遭受这么大的伤害,我的生活质量大幅下降,这在我心里还没有真正接受饶恕。此刻,让我想起一位弟兄曾向我讲述他饶恕的事情:这位弟兄正是与他相处密切、要好的一位“弟兄”的出卖,使他遭遇几年的牢狱之灾。出狱后,他也面临饶恕的大问题。他曾对我说:“是他的出卖,使我遭受这么大的苦,现在我还要饶恕他……”说到这儿,他停住不再说下去了——显然他内心也在挣扎。

我心里的挣扎,在祷告里如实向主述说真实的想法。但是主给我清晰的看见仍是“饶恕”二字。我如何接受饶恕,真正从心里饶恕人的过犯呢?没有别的,惟有读经,祷告,让圣灵引领我,让真理的亮光光照我。 

什么是饶恕?它的含义是什么?神为什么饶恕罪人?神怎样饶恕我们的……通过查经使我一步步认识到:饶恕的含义是涂抹过犯,是“耶和华神为自己的缘故涂抹我们的过犯”(赛43:25);饶恕是不再纪念我们的罪(耶31:34),并且医治我们(代下30:18-20);饶恕是神的赦免。神的属性就是慈爱良善的,出于他的本性,“必赦免求告他的人”(诗86:56)。饶恕是借着基督的血洁净我们的心灵,除去我们的罪。(来9:14);饶恕更是借着基督的死,使我们与父神和好(西1:22)。

过去,我们是悖逆的可怒之子,是神的丰富的怜悯与大爱,舍弃他的独生子上十字架,为我们承受极刑,赎了我们的罪,“叫我们在基督里一同活过来”(弗2:5),就是说,神在基督里饶恕了我们一切的罪,(弗4:32),让我们与神和好了(西1:22)。试问:天底下哪有比这更大的完全的饶恕?面对神对我们完全的饶恕,那么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饶恕别人的过犯。为此,天父要我们像他饶恕我们一样,本着爱心和恩慈来饶恕他人。

圣经里,不乏饶恕人的榜样事例,例如约瑟。约瑟的哥哥们因嫉恨他将他卖到埃及,受尽了苦难。然而耶和华神与他同在,使他苦尽甜来。大饥荒里,约瑟的哥哥们也到当了宰相的约瑟那里粜粮,约瑟完全饶恕了哥哥们以前的罪恶。在神的爱里,他们拥抱痛哭,兄弟们和好了,给后人留下效仿的榜样。

千百年来,最为感人的是主耶稣在十字架上那撼天动地的赦免与饶恕!当彼拉多查不出耶稣的罪想释放耶稣时,以色列众人却喊着说:“钉他十字架!钉他十字架!”当刽子手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时,耶稣却说:“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路23:21)啊!耶稣的话,字字句句震撼世人的心灵,字字句句闪耀着神大爱的光芒!想想,人家要害死你,要你的命时,你却赦免饶恕恶人的罪行。天底下哪有这样无限度的赦免与饶恕?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义人?面对主耶稣的饶恕与赦免,我所经历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我没有任何理由不饶恕那位医生,何况他只是工作上的过失,并不是故意的。而我们自己没有伤害过别人吗?世界上有完人吗?没有!过去,在罪中的我们,或大或小或无意间也曾伤害过别人。为此,人与人之间惟有在神的爱里的宽容与饶恕才能化解矛盾与冲突。十字架上,主耶稣震撼人心的话语,极大地激励着我,让我真诚地饶恕了那位医生的过失,内心充满的是神的爱。在神的爱里——我释然了。

主耶稣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教导他的门徒。当彼得求问耶稣饶恕人到七次可以吗?耶稣说:“我对你说:不是到七次,乃是到七十个七次。”(太18:21)“七”是完全数。“七十个七”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完全的、没有限度的、从心里真诚的饶恕他人的过犯!

感谢父神!在父神的保守中和我每天坚持健身运动,我双腿无力的病症好了。现在,除了腿脚麻木外,我基本可以独立行走了。感谢父神的爱!感谢父神的恩慈!因为“你本为良善,乐意饶恕人,有丰盛的慈爱,赐给凡求告你的人。”(诗86:5)

2016年2月

华西上学记之一:“日内瓦”的课堂

文/婴孩

有人说,继温州之后,成都将成为中国的耶路撒冷,但我觉得成都其实更像是日内瓦。跟小白牧师提起秋雨之福教会的时候,我们常说,守望教会像是在罗马争战,而秋雨之福更像是身处日内瓦,潜心教义、建造教会。身在“罗马”的我,一直想去“日内瓦”看看,2015年底,因为要去华西圣约人文学院上课,终于成行。

一、患难之交

我与成都的距离,是在守望教会户外之后才拉近的,以前只是远程听王怡牧师的讲道或者阅读他的文章,2011年4月份,守望教会开始户外敬拜,那时,唱红打黑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就在那个敏感的“七一”的前几天,王怡牧师顶着压力,特地从成都飞到北京来看我们,那天王牧是在教会祷告会租用的楼房里分享的,我因为被警察限制在家,几经交涉,在祷告会快结束的最后几分钟才赶到教会,那天的人很多,我只能站在楼道里,和着房间里传出的王怡牧师的声音一同共颂主祷文。那一次,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因着在患难中的探访,因着王牧的那句:“因为牵挂,所以不怕被牵连”,心被深深地感动。

后来,守望教会在“罗马”争战的这几年,我发现秋雨之福教会在成都也没闲着,如果说我们是被动抵抗,秋雨之福则更像是主动出击,教会每周的讲道,都会放在网上与大家分享;他们还创办了基督教古典教育的教会学校;每年六一儿童节,教会的弟兄姊妹们会到医院门口发反堕胎宣传单;教会还发起了关心良心犯家属、上访者的事工;最让我感兴趣的是秋雨之福在教会建造上的发展,改革宗长老会的本土化尝试,神学的表述和神学教育的开展,这一切都让我想到日内瓦,想到加尔文在那里所做的一切。

二、困境与思考

守望教会的户外敬拜,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中国教会的神学如何回应现实处境。户外以后,关于我们户外的原因,很多教会有不同看法,神学依据也各不相同,户外的发生,让我意识到,教会在今天的中国,主要的争战还是突破极权的辖制,而我们的神学,必须要能回应极权专制的处境;另一个问题是,各自独立的教会在基督的国度里如何联合。守望户外之初,有很多教会支持我们,因为牧者被限制自由,每周的祷告会都是不同教会的牧者来带领的,随着时间的拉长,大家的陪伴也都力不从心了,一直陪伴我们的新树教会也不得不告一段落。这几年守望的孤身奋战,也让我开始思考新教的教会如何既保持独立又能彼此联合。

而当我转移目光,开始关注秋雨之福教会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改革宗长老会,恰恰能回应我的两个问题。改革宗神学强调上帝的主权,正好可以回应中国政府与教会的主权之争,而长老会的区会与分会之间的既独立又连接的组织形式,也正好可以避免教会的孤立。于是,我就开始想去秋雨之福教会看看,近距离地接触一下改革宗长老会的教会,因为我自己在生命成长的重要阶段,受加尔文《基督教要义》的影响比较大,所以对改革宗神学也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和倾向。秋雨之福在成都创办了华西神学院,虽然很感兴趣,但因自己水平所限,也一直没敢报名,后来得知除了神学院,还有华西圣约人文学院,经过祷告后,2015年11月,我报了人文学院的证书班,每年两次去成都上课,增长知识,也去见识一下改革宗长老会的教会。

记得到成都的第二天是主日,去秋雨之福参加主日敬拜,那是我第一次见王怡牧师。那天,因为同行的HY姊妹要领圣餐,按教会规定,需要先和王怡牧师谈话,牧师办公室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我和HY走近房间的时候,透过玻璃墙,我看到他正在打字,翘着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进房间后,王牧问明来意,递给HY一份表格,让她填好后交给她,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细,和他讲道时的激昂完全不同。那天的主日敬拜,几乎含括了长老会教会的所以礼仪:圣餐、洗礼、新会友入会宣誓、成年的孩子开始领圣餐,感谢上帝,为我预备了这次礼拜,可以全面地了解长老会的礼仪。

三、与字班

华西圣约人文学院的课程设置很有意思,课程命名基本都是“基督教与……”,比如:基督教与西方哲学史、基督教与中国传统文化、基督教与艺术等等,国永弟兄曾经戏称其为“与字班”。他们的办学宗旨是:“学院相信并致力于以圣经世界观为轴心,以福音的视角来重建基督徒对人文与社会科学的理解和学习,并由此形成基督教大学的通识教育。除向华西圣约神学院的神学生提供这一通识教育外,学院同时面向已受洗信主的在读本科生、硕博士研究生及各地教会的成年信徒提供选修课程,以弥补和更新公立大学在人文通识教育上严重的匮乏和谬误。”而我选择报名参加这个以信仰为根基的通识人文教育,也是因为发现自己确实缺乏人文素养,虽然我是文科生,但所受的教育仍然非常有限,随着自己的信仰不断进深,越认识神,也越想认识自己,我发现自己对神越感兴趣,对人也就越感兴趣,而自己的人文素养,却限制了自己对“人”的认识,接受系统的人文教育,可以帮助我认识“人”。另外,上帝也希望我们自己成为他忠心又有见识的好仆人,在各样的知识上多而又多,这也是我们当尽的本分。报名“与字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需要在文化里与非信徒对话,不了解文化,我们传福音总是干巴巴的,而我们的信仰,本来是可以与文化对话、并且更新文化的,要对话,就要知己知彼,不能只是一厢情愿地对非信徒喊话。综上所述,我报名接受基督教人文教育,是希望更认识“人”,使自己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并且培养在文化中与非信徒对话的能力。 

四、那些人

一直对成都心向往之,吸引我的,其实还有那一批为主火热的人,他们的生命散发出的光与热,甚至辐射到了远在北京的我,我一直想去看看,那是一群怎样的人,是什么使他们的生命充满活力和热情。所以,与其说是我是去读书,不如说是去阅人。

我在圣约人文学院选的第一门课是王怡牧师的“基督教与政治哲学”,早上,他总是穿着那件酷似警察制服的深蓝色棉服,脚蹬运动鞋,手里捏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菜包来教室,一边站着啃菜包,一边和同学聊天,谈到成都的早餐摊如此丰富的时候,他会骄傲地说,这就是“市民社会”。每天上课之前,是一个小时的灵修时间,有时是王牧带,有时是同学带,学院看重生命的造就,而不只是知识的传授。王牧似乎对电脑有些恐惧,每次演示的文件出了小问题,他都会手足无措,谦卑地请大家帮忙,性情中人与机器间无法融合的矛盾,在他的身上特别明显,除了介绍课程大纲的时候用了电子文件,其他的授课时间,他都不用PPT,而是站在讲台上,手捧麦克风,直接开讲,古今中外,海阔天空,那场面有点像开演唱会,也像在茶馆里摆龙门阵。他的授课形式很丰富,时常抛出问题,让大家现场讨论,经常问的问题是:“你怎么看?”,他还不时地播放相关主题的视频、电影给大家看,坐在下边的我,连着听了五个整天的课,还是意犹未尽,竟然不觉得累。本来以为政治哲学会比较枯燥,但王牧的课,却没有这种感觉,用春智弟兄的话说,他的课和他的生命已经融合在一起了,我们在听课的时候,是在和一个生命交流,是生命影响生命的过程,而不单单是学习政治知识,他的政治学是融汇贯通了许多领域的结晶,所以听王牧的课,特别值,就像品尝了丰盛的宴席。

李英强弟兄是人文学院的教务长,因为立人图书馆的事情,我心目中的英强弟兄是很“英武”的形象,开课那天,李弟兄特别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眼前的他和我想象中的他,差别好大,他个子不高,面带微笑,两只手总抱在胸前,羞涩地低着头,浓浓的中国文人气质,但又不失谦卑。有一天正上着课,我和红雨竟然收到了一张传过来的小纸条,好奇地打开,纸条上边写着“请守望的姊妹们到学生宿舍吃午饭。李英强”,邀请内容和特别的邀请方式,都让人觉得暖暖的。从报名到后来的各种繁杂事务的询问,我都是直接和英强弟兄联系,后来听一位熟识的弟兄称英强弟兄为“九头鸟”,我才得知,他的事工一定很多,却还那么耐心地帮我解决琐碎的问题,着实感动。

丁书奇弟兄原来也在立人图书馆工作过,现在是微信公号“麦琪的礼物”的主编,他在华西读书,是人文学院的服侍义工。没见过他的时候,我们因为工作的关系就有合作,他很热心地帮我们推广橡树的书,虽然知道他是八零后,见到他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还年轻,一副学生样,和他公众号文章的深刻风格形成鲜明反差,不过抨击时政的那股子激情,倒像是热血青年的风格。书奇弟兄是西北汉子,但长得却像南方的男孩,穿一件英格兰风、犀牛角扣子的驼色大衣,他的话很少,总是默默地服侍大家,站在教室最后边的位置录像,调试麦克风,帮大家拷资料。后来读丁弟兄写的文章,发现他竟然还开过客栈,不由得佩服这个年轻人,他做人生选择的果敢,理想主义的纯粹,都让七零后的我羡慕。

道子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已经退休了,是我在人文学院的同学,她不是知识分子,上人文学院后,开始跟着课程自己读哲学,据说,她只有读到康德的时候,才觉得读不下去了。那天李英强弟兄邀请我们去学生宿舍吃午饭,下课后,和同学们一起回宿舍,过了府河,宿舍租的是一栋居民楼的三居室,基本就是四白落地和一些简单的家具,每个房间都摆满了双人床,吃饭是在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个大锅,一锅家常豆腐,一锅炖肘子烧土豆,做饭的大厨就是道子姐的丈夫,以前看“华西上学记”微信里的文章,就知道有位姊妹看到学生们生活艰苦,就和他丈夫每隔一段时间跑过来给大家做饭,改善改善生活,原来就是他们夫妇。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我和道子姐边走边聊,她原来是在重庆工作生活的,退休后在成都买了房,彻底移民过来了,她说重庆的文化和成都相差很大,当年她在重庆的时候,没有人敢去那里做讲座,她就从重庆赶到成都来听主内的讲座,退休后,干脆和老伴彻底移民过来了。她说成都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而且不排外,我想,这种地域特色,或许也和秋雨之福在此地能立足生根,有很大关系。

我是通过HY认识小Y姊妹的,她也是这个课程的同学,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她曾经在守望聚过会。她请我和HY吃了高达上的涮火锅,给我们讲她到成都后的生活,小Y在高校教政治,信主后很纠结于专业和信仰的冲突,但她一直没有勇气突破,她说,到成都后,秋雨之福教会给了她很大的激励,她在这些人中看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感慨于“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活”,教会不会用律法要求小Y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而是相信上帝的恩典和话语会带给人力量,秋雨之福很注重各种门徒造就的课程,小Y 也在参加了这些课程后,对真理越来越清晰,开始有信心面对工作中的纠结,在去年她终于向学校提起了辞职,对方挽留她,答应给她调岗,最近她申请了休假,正好来上课。
王春智弟兄是和我一起做文字事工的战友,他也选了这门课,春智是以诺出版机构的负责人,成都的三一书店也是以诺开的。他除了负责以诺的事工,还是华西分会的另一个教会的长老,一直想约时间去看看他们的书店,但每天上完课,都会听他说,要开会,我发现长老会的会议确实很多,长老们要经常聚集在一起商讨事情。后来终于有一天晚上,春智有时间,开车带着我和HY去参观三一书店,还请吃了川菜,三一书店布置得很雅致,空间也很大,据说经常办活动,还有一个大露台可以喝茶。春智原来是做企业的,他按照治理公司的模式管理机构,不论是以诺,还是三一,都被春智打理得井井有条,在运营上是很健康的主内机构。春智人很随和,总是笑呵呵地,最后一天,还开车把我和红雨送到机场,受到大家的多方照顾,让我觉得这次上课很像是来走亲戚。
 
五、结语

记得我来华西人文学院之前,春智有一次到北京出差,我们见面后一起坐地铁回家,他在路上给我讲起华西的课堂时,曾经兴致盎然地说:“这是中国最自由的课堂”,那句话勾起了我对华西的向往,这次亲身体验了,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华西吸引人的,不只是课程内容的设置,还有自由的气氛,教会自由,课堂自由,讲的人自由,听的人也自由。自由,或许才是这个人文课程的精髓吧,如同徐贲在《阅读经典》里所说,人文教育,其实是自由的教育。

老挝宣教点滴

文/银花

因他活着,我能面对明天;因他活着,不在惧怕。我深知道他掌管明天,生命充满了希望,只因他活着。

感谢主可以在北京认识主,
感谢主可以在守望教会成长,
感谢主可以在zrx服侍,
感谢主带领我离开北京去了老挝,
感谢主过去一年教会给予的帮助(姊妹小组及弟兄姊妹们的祷告支持)。

感谢主我的小组给我家人寄去许多吃的,虽然我不在家,但是有弟兄姊妹们的爱给予我父母一些安慰。

感谢主使zrx老师聚会后读我每周的感恩分享并为我各方面祷告,她们更在去年去探访我、陪伴我,和我生活近一周。

感谢主过去一年在老挝保守我的身体。记得第一年时差不多每月都有肠胃不适,第二年特别注意饮食习惯(多喝热水,少吃辛辣及生的食物),相比第一年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每季度至少一次的难受,在疼痛难忍时校长照顾我,让我停课一天休息,学生们给我送药问候,老挝的姊妹还给我熬粥,很是温暖我心。在那样的环境中,神照顾我。很温暖。

感谢主看护我的生活。虽然在那边的住宿条件不好,一个小屋子,光线极暗,也没有开火做饭的设施。第一年去的前七个月和外国弟兄姊妹们一起生活,之后五个月和老挝同胞吃住一起。第二年中有一个月和老挝同胞吃饭,两个月和印度同胞吃饭,四个月和学生一起吃饭,五个月自己在外吃饭。在这样的环境下,若不是主的恩典及同在,很难平安第结束两年老挝的生活。
平时我一般晚上不愿意早回去,因为我不喜欢呆在那个小屋里,没有同伴交流,也没有很多人在手机信息里问候,我一度想放弃用手机上网,但是想到还有老挝学生要联系,就继续购买了流量。(编者注:欢迎弟兄姊妹在微信里问候小花)

感谢主看护我的工作。我在那边教两部分的学生:小学部和学习班。第一年在的前半年我教幼儿班,相对容易,虽然没有教材,我把之前四年在幼儿园,主日学服侍的经验用上,靠着主的帮助顺利教学。之后一年半教小学部,小学生和幼儿班孩子有许多不同,有顽皮的学生,主帮助我设定惩罚措施。每天上课下课都祷告,为了鼓励学生们学习中文,让学生们容易记住学习的内容,我会用老挝语拼写出来中文的发音,也会中文拼出老挝语的发音。我教学生的时候,其他班的老师也一起学习。我这样把小学生学习中文的课程教学模式弄出来了,也方便以后去教中文的老师了。

学习班的时间设在晚上,在学习班我总是找到基督徒,和他们成为好朋友,给他们分享一些圣经原则。他们的回应还不错,但是他们的那边整个社会风气不好:早恋早婚显现普遍。当然也和非基督徒走的近,给一些顺服的学生送老挝语福音单张。学习班以前没有中文三课程,由于学生要求想继续学习中文,所以增设中文三。当然还有学生想继续学习中文四五六,由于没有老师,我的精力有限,所以没有开课。
感谢主引导我每三个月一期结束时,请学生来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踢足球。每个月给学生们过生日。学生们会和他们的同学分享这信息,新的学期,他们的朋友和同学又接着来学习中文,这种循环来学习的学生很好,使我和学生们关系更近。

感谢主给予我的恩典。在老挝的第二年里,我去过了第一年时想去而没去的许多村落。我有一个当地苗族牧师学生,苗族学生来学习中文的多,而且学习中文发音准确很认真,他们的民族一般不抽烟喝酒。我周末会邀请学生一起去探访学生。我也让他们有活动时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玩,了解他们的各种习惯。第二年里的休闲的时间和学生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多。我打算离开时,有些学生哭泣,也请求我不要走。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们,我说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一度我发现那边的人不喜欢中国人,但是中国人对他们很重要。中国人去那边做生意,他们才能买到需要的次产品,否则买不到。中国人去那边种香蕉,他们去干活虽然工资不高,至少他们有工作可以挣钱。如果老挝人懂中文的话,可以给中国老板翻译、做生意、打工,工资就会高,他们就特别想学习中文。还有初中生高中生想来中国留学,因为中国政府给他们国家每年上千个学生的名额,可以来中国读书,学生们也特别多的想学习中文。

感谢弟兄姊妹们的代祷。我知道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不是我一个人在老挝,而是给我帮助支持奉献探访祷告的你们和我一同参与老挝的宣教工作。特别感谢你们用各种方式参与宣教,求主保守你们的心志。如果可以,真希望大家都走出去体验宣教,体验神给予的恩典与祝福。
愿主兴起他的中国子民,愿主引导有负担的老师去那里当中文老师。

感谢  神,因他有说不尽的恩赐。(林后 9:15)

我在教会这七年

文/雪芹

来到教会近七年,有很多感恩的话想说,有诸多感恩的事想分享,可真正要写的时候又不知道如何写起,按照故事来写不免陷入评论教导,按照主题来写不免步入总结汇报,按照时间写不免进入流水账……得,太纠结,直接写自己的成长吧。

前言

2009年大学毕业找到了北京的工作,出发在即想着先找教会,于是乎翻开《杏花》杂志(大学时每收到最新期刊,团契弟兄姐妹争相阅读),按图索骥发了一封邮件,收到杏花回信后就来到了北京,第一个周末7月5日按照阿迟姐给的地址就来到了华杰大厦参加了主日礼拜。礼拜结束后弟兄姐妹问候迎新接待,如此我开始了在教会满有恩典的信仰生活。

陌生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几十人小众家庭教会的小信徒来说,看到教会从建筑到规模,从软硬件设备到弟兄姐妹综合素质,即便弟兄姐妹爱心满满的服侍和真诚喜乐平安的迎接,也无法抹平北漂对自己的冲击,第一次感觉到陌生和差距,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群体,无法融入教会,不敢跟弟兄姐妹主动接触,这是我刚入教会真实的感受。

交托

我的心思意念只有神晓得,唯有向祂寻求交托仰望。刚来教会我每周都参加教会周三的祷告会和周末的礼拜,此外天天晚上吃完饭后一个人在小区花园里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唱诗、祷告,求神让我尽快融入教会,不然真不知道日子该如何熬过。感谢神开了道路,很快我就参加教会的启发课程,在启发进一步坚固了信仰,通过大家的分享逐渐敞开自己,与服侍的弟兄姐妹建立关系,启发课程结束后就来到了好智所在的小组。

成长

来到杏花二组,印象深刻的是艳青姐爽朗的笑声和敞开,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弟兄姐妹的接纳也让我开始分享,随着委身和学习,也开始试着带领小组的敬拜,每次预备敬拜都有些战兢,提前准备经文、诗歌,天天在神面前祷告,唯恐带的不好。随着小组成员的增加更多看到弟兄姐妹生命的美好见证,特别是在教会建堂上的顺服和跟随,给了我信心和盼望,生命也在小组开始扎根建造。

学习

稳固在小组后开始寻求在教会的事工部门服侍,其中锤炼自己生命比较明显的是面对孩子们,回想起来开始服侍时重点放在自己负责的内容上,而后开始根据孩子们的反应逐渐完善自己上课的方法技巧,接着会关注孩子们表现背后的原因和意义。此外开会的教导、定期的培训、营会的服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缺乏,开始在神面前谦卑,寻求神的帮助和浇灌。

更新

在教会的这近7年时间里,不得不提就是教会的建堂以及户外敬拜,从醒目的建堂奉献柱状图到雪中敬拜,从室内变换到户外聚会,复杂的心理过程化作一路跟随,鼓起勇气几上平台,派出所的平安拘留所里的喜乐,与神独处的美好,想起来就感觉天使与我一同跳舞赞美上帝,高呼神的奇妙,更重要的是自此以后我仿佛瞬间长大了,心开了,眼明了,看透了,放下了。

祝福

感谢上帝最美好的祝福,让我步入婚姻,与陈亮一同承受生命之恩。回忆起来我们的结合有神亲自的带领,记得开始相处时我无法面对陈亮,因为他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我诸多的问题,不愿直面,更不愿接受和降服,整个过程近一年的时间一直跟神摔跤。感谢神借假期家访看到上帝对婚姻家庭的祝福,加之陈亮对我的包容和等待,让我逐渐放下自己,接着就看到上帝满满的祝福,我们俩彼此互补、互相谦让、爱慕扶持、包容接纳,让我们体会神配合的美好。

基督是我家之主,我们愿意跟随和降服,接受神的锤炼和塑造,成为他合用的器皿,奔那前面的路,打那美好的仗!

为了你生命的益处——海鹰访谈

采访:阿迟


《@守望》:2011年4月以来,因着去平台进行户外敬拜而被关在派出所,之后是被关进拘留所,你应该是弟兄姊妹当中次数最多的。在这样的一个压力中,有时候会形成某种试探试探,我知道一开始就上来问你很不合适,比如说,每次去平台你会祷告,那你一般是什么情况下决定或者说祷告到什么程度决定要去或者不去呢?

海鹰:我从一开始去平台讲还是从某一次这样的讲呢?

《@守望》:从一开始吧。

海鹰: 这个以前好像也做过见证,守望教会决定户外敬拜最初的时候,自己那时没在教会,在外面参加一个培训班的学习,当时听说了守望教会受逼迫的事。后来回到教会时户外已经开始了,那是五月份的时候,问弟兄姊妹在哪儿聚会,也没问到能跟自己讲得清楚的,就知道大概在中关村平台那个位置。其实当时就只想去一次,之前在守望教会聚会了差不多有一年,守望教会的讲台给了我很多的牧养,特别是晨祷,有牧者的一个很短的分享可以说那个晨祷是自己每天需要的一个支撑。

《@守望》:那个时候是在老故事聚会吗?

海鹰:对,是老故事,晨祷是在韦伯豪C709。

《@守望》:是每天的晨祷?

海鹰:对,基本上没落过。因为这些就想去一次,觉得教会在受逼迫,应该表示一下心意,要参与一下。但是当时觉得自己需要聚会需要牧养,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是5月29日,找到那附近,看见有警察,想那肯定在这了,当时还上去问了警察。这就是第一次。当时有姊妹已经给我找到了一个教会,也是牧养比较好的教会,也是有很多的团契,她给我找了其中一个。可是去了这一次(平台)以后,心里就特别有感动,走不了。一想走就哭,那时候几乎是哭了半个月,一想走这眼泪就止不住,但一想留下来,心里就踏实一些。可是当时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去那个团契,怎么也得去看一下。结果到团契附近却找不着,就来回来去打电话,还是没找着那个地方。后来决定留下来陪伴,然后就跟一个朋友说了,我说我特别有感动要留下来,她说你留下来就对了,我说那我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陪着,她说你陪着就好了。这样等于就跟着守望开始了户外敬拜的历程。

《@守望》:现在是正好五周年的时候,回想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你去平台的那种记忆是不是历历在目? 

海鹰:对,因为当时非常认可守望的牧养,但是这个去平台有什么意义呀,我不太懂,就很怕错,于是就祷告:主啊,如果是您让我去的就让我心里有平安,然后就特别平安。还是不放心,又反着祷告,如果不应该去或者怎么样,您就让我不平安。结果还是很平安,是这样的。而且当时自己的腰很不好比现在的状况还要差,平时基本上是起不来,就借着这个跟主要个凭据,说主啊,如果您要是让我去的话,我星期天能自己起来。因为平时的时候自己是不起来,要轻轻地侧着翻身,翻过身以后别人从侧面扶着才能起来。但是一到周日的时候就能起来,起来得还挺利落。这样大概有一个多月吧,后来有一天腰最严重,最后连腿都抬不起来了,第二天却奇妙的好了。 当时发现确实是神的带领的时候,就开始跟神讲条件,跟神列了一大堆,现在想回来真是羞愧,在神面前真是太放肆了,自己的态度虽是那么的轻慢,但神却俯就垂听了。在与有关人员接触的过程当中,不断的经历神的话语真的是又真又活,又感觉到在户外敬拜的过程当中,好像被神亲自的牧养,经历神真的是又真又活的神,而且信仰变得更加真实,永生在你生命当中再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那是真实的,是神的应许,不仅自己有这样的经历,听过一些弟兄姊妹的分享也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好像就是星期天基督徒,或者只是知道这个信仰很好,但是内心没有那种真实,信仰的根基扎的比较浮,不深。但是透过这个户外敬拜,真实地经历神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信仰是真的,根基反而扎的更深。当然环境有一些艰难,因为我们毕竟也还生活在肉体当中,确实有些不容易,如果没有神的恩典,这么长时间也是没有力量去承受的。

《@守望》:刚才你说一开始,你是以陪伴角度来参与户外,后来在这个过程当中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你心里面一直有这样的挣扎,你对守望的委身到底应该在什么程度,似乎你一直刻意与守望保持某种距离,但是好像神又拉着你要进来,像某种拉锯战,这是我自己看了你的见证后的感想,不知这种解读是否正确?

海鹰:你这个解读是非常准确的。最初确实是有点像单干,而且确实有很多的血气。如果当时有人问我这个,自己肯定不会承认因为真的还没有意识到,不是说想掩饰。就觉得别以为守望是孤单的,有很多弟兄姊妹在支持,不管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可能是亲自地来参与,包括新树教会那么多的弟兄姊妹们,包括各种祷告的扶持。也听弟兄姊妹分享过在公交车上遇见信主的,一聊知道是守望的,就说我们在为你们祷告。有一信主以后认识的姐姐,后来她去了一个教会,南边的,特别小的一个教会。她跟我说:我们一直在给你们祷告。这个有点儿跑题了。最初确实是单干,跟教会的牧者和弟兄姊妹也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心里是特别钦佩守望教会的牧者,觉得他们特别忠心。因为神拣选了我祂爱我,相信因着圣灵在心里面的工作,看到这样爱主的牧者,自己的心也会被感动。第一次心里有这种想和教会有联络的感动是在那次被关了四十七个半小时之后,之前没有关过那么长时间。

《@守望》:派出所?

海鹰:对。出来以后有人说师母在找你,然后其他弟兄姊妹也都特别关心。其实四十七个半小时也不是很长时间,但那种时候却感觉到,好像需要和弟兄姊妹这种连接,从那时候我好像才开始有一点点跟教会的(连接),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就是开始有这么一点的连接,但是那时还是有距离的,因为自己的心不敞开。其实,比方说像刚来守望教会的时候,弟兄姊妹那种祷告,而且守望教会有这么多年轻的弟兄姊妹,自己的心真的常常被恩所感。但是就是不愿意多敞开,好像有一个人老是想使劲地把这个门大力地拉开,但是自己就是那么使劲地这样拽着不让拉开。开始跟牧者来往是听到一个弟兄的鼓励,他是外教会的一个弟兄,他非常关心这个事情,有时候会问一些情况,他问的很多我都不知道,他比我知道的还多。后来就跟他说了,其实自己跟守望教会弟兄姊妹没有什么来往,跟牧者也没有什么来往,他就跟我说,这时候应该去看看牧者,因为他们也需要。结果我就听了他的建议,开始和弟兄姊妹一起看望牧者。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就开始蒙福了。因为牧者在家里,通过这样的看望,我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很多的牧养。

有人建议我加入会友,我就非常明确地表示不加入会友。但是后来自己确实加入会友了,这是进拘留所以后的事了。我想神做工是非常奇妙,那次让我在里面碰见姊妹,因为各种各样问题进来的,包括干一些非法的事情的。那时候在里面想,守望的牧养真好,守望的惩戒制度真好。像有个姊妹沾染一些拜偶像的事情,其实她没有被教导得那么明白,所以她那样做,当你告诉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哦,是这样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所犯的罪是多么令神厌恶。包括跟不是自己先生的人在一起住,包括诱惑别人去卖淫这样的。所以当时自己觉得守望的那种章程、制度真好。后来就想出来一定要申请会友。出来以后有天碰见袁灵传道,就问他说袁灵你说我申请会友吗?袁灵说申请啊,当然要申请啊,申请了以后还不许退出。袁灵给我搭了个台阶,顺便还帮我堵了一下退路。后来自己就主动地申请会友,而且还很主动地要分享。

《@守望》: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在那里面碰到的那些姊妹,她们因为教导不完全,做了得罪神的事情,为什么会触动你要加入会友呢?加入了会友和不加入会友对你来说区别是什么?

海鹰: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在里面因为看到了这些,使我想了很多,自己以前在另一个教会,我们教会那些老姊妹真的也是非常爱主,带我服事带我祷告,但是确实牧养方面不是特别的(充足)。所以就想如果她们所受的教导要是跟得上,可能有些是可以避免的,因为都是信主的。还有就是教会的制度,尤其一些惩戒制度,可能有人觉得这是没有爱心,不能包容,实际上有的时候,你看圣经上也写了,管教也是爱。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中,看到肢体这样,可能就回想起守望这些牧养,当时就是有这种感动。但这样想也不是一时的,里面也是一点一点敞开的,也不是说在拘留所里的一件事一触动自己就打开了,也是神一点一点地工作吧,这中间也包括了牧者长久以来的担当,还有弟兄姊妹这种长期的一起争战,互相建立起来的这种感情,我想可能在那时候就一下子,就是到时候了吧。加入会友不加入会友还是有区别的,比方说,如果不是会友的话,就少了一种约束。但是答应神要陪,一直陪着,只是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一陪就陪了这么久。

《@守望》:那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久?

海鹰:是啊,那谁想到会有这么久。

《@守望》:那时候你觉得过一年就可以结束了?

海鹰:这个当时倒没想过,记得有一次我们区一个民宗局的人,他试探着问我,听说你们要三年,我当时想都没想过就说了一句,三年?谁有那么多的工夫啊?大概的意思是这样。如果不加入会友,陪伴到守望教会进新堂了,这段路程走完了,就可以选择,说实话那时要想走,说走就可以走了,但是申请会友就不一样了,就好像是一个约似的,把自己束缚住了,我自己是这样想的。因为不能随便的就因为点什么事就走了,因为申请会友了就是认可这个教会,要委身在这个教会,除非神特殊的带领。其实后来我也后悔,我跟小白牧师说,您知道我到守望教会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他说不就是申请会友吗?

《@守望》:他理解。

海鹰:嗯。确实有自己的一些比如说骄傲也好,或者是固执也好在里面,实际上神带领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我们生命的益处。就说在这个户外敬拜的过程当中,自己真的是蒙了很多的恩典,有时会听到说自己好像为教会做了什么,实际上只有亲自经历了才知道神给了我们什么。就比方说对自己的认识。《基督教要义》加尔文讲的第一卷书的第一章前面那句话就是“人最难的就是认识神和认识自己”,在这个过程当中神是亲自带领自己来认识他,而且对自己的认识也比以前深刻多了。人因着自己的骄傲和自义,反正我是这样的,可能对自己的一些败坏、缺点都会去回避,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神不断增加自己的见识,是这样的,也加增自己这种面对自我的勇气,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守望》:以前看你的文章的时候,确实是能够感受到你在户外过程当中的经历神的那份美好,你这样的分享出来,其实是想鼓励或者挑战一些弟兄姊妹也能够去一起品尝那份美好。

海鹰:说白了,经常给户外做“广告”,那时候是我最会干的事。

《@守望》:我想神在那个时候是利用你的文字利用你的见证,因为当时是需要的。你现在是不是也是还经常会这样做“广告”呢?

海鹰:实际上这个“广告”因着进拘留所已经做不起来了。弟兄姊妹的情况都不大相同,自己没有什么牵挂,缠累比别人少一点。在里面的时候可能不自由是比较难以忍受的,虽然说十天也不算太长,但会耽误很多事,这是一个;再有一个就是,如果去敬拜就会被带走被送到那里,弟兄姊妹牵肠挂肚的,还要每天到海拘那边去,跑那么老远的路,大家都惦记着都牵着心,这个慢慢地就让自己犹豫了,再说一些比较那种积极地话,鼓励去户外敬拜的话吧,可能就没有以前只是进派出所时那么有勇气了。我们都希望和神的关系特别美好,就像你跟恋人谈恋爱似的,都希望是在那种甜蜜的热恋当中,在那种受逼迫的环境中,主真的特别显明他的同在,我觉得这个太好了。你若尝过主恩的滋味就知道他的美善,在比较艰难的时候,自己感觉一定会尝到主恩的滋味,甘甜、美好,好像你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真的,我想可能大多数人都恋爱过吧,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要去约会的时候,不管那天下不下雨刮不刮风,都无所谓,真的是风雨无阻。所以出于这个,可能我就更多地鼓励弟兄姊妹这样的。

再有就是和神的关系吧。刚来守望的时候其实是带着很多问题的,那时候我跟神关系不好,总跟神较劲,打了好几年,就是在祷告当中也常常冒犯神,怀疑祂到底爱不爱我,以致后来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信主的。记得那时候给牧师打电话,也害怕因为不信主就下地狱,这是很真实的。牧师说你是信的啊,如果你不信你想这些问题干吗,你就是信的。

后来我记得是2014年3月9日那个主日,那一天神就开始预备我的心,因为跟神这么干,其实是自己不顺服,体会不到是爱自己的心,但是那时候没有意识到,因为自义蒙蔽了自己,那时自己心特别冷淡,特别刚硬。其实也经历了很多神的恩典,也特别被感动,但是还是在神面前不愿意去付出不愿意去爱。那天我记得是在田村,好像是和鹏程,云诚我忘记了。后来就进来一个人,她是因为劳务纠纷报的警,她给人家做工人的,那人不给工资还特别欺负她。午饭弟兄姊妹给我们送来的庆丰包子,我就让她吃,刚开始她不敢跟我说话,一起吃东西就熟络起来,后来只剩下一个包子怕她不好意思吃,想她可能没吃饱,就掰了一小口,因为都给她怕她不吃,就掰下一小口,然后拿那大瓣给她吃,她就挺敞开的跟我说话了,我给她就讲了福音。后来我上来的时候她要给我钱,告诉她不要钱,都是我们教会的弟兄姊妹送过来的。当时她比我先上来。

她上去以后,自己就感觉那里面的气氛不一样了。就感觉到从自己的心里往外弥漫着一种东西,后来才感觉出那就是爱。记得自己当时就跟神说,主我愿意。自己知道神要的是什么,因为自己一直就不愿意去爱别人(很感恩,神总是先给予),那时候自己就在那里面赞美,赞美神。想是那个时候可能神就预备自己的心,后来就开始有了进拘留所的经历,一去敬拜就被带上大公交,但是上了大公交不一定能进拘留所,他们是选几个这样的。那时候在大公交车上,看到那些警察的时候,一点不恨他们,觉得他们特别可怜。看他们在车底下转悠就好像看他们在演戏一样,但是演的却是悲剧,心里就特别怜悯他们。所以就这么被关也没恨过他们,动血气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但是心里真的没有恨过他们,就觉得他们特别可怜。

有一个算考试吧,就是国永弟兄出这件事情,自己和弟兄姊妹都特别地盼着神能把他带回来,祷告的时候也是,其实到最后也不想放弃,因为跟一个姊妹说好的,除非被火化了才放弃祷告,相信在神没有难成的事,可是神没垂听我们的祷告。那一周特别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不舒服。大概过了快一星期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么不舒服是因为神没听我们的祷告,后来就想,我们祷告不是要神听我们的,而是我们要听神的。难道自己设计的比神安排的好吗?就转的特别快,有这样的经历也是恩典吧,真的相信神的美善,相信神的一切的带领,可能在人看来不能理解,但是神给的真的是最美好的。像一个考试吧,就这样,其实也挺感恩的,这个可以说在顺服这方面有了一些长进。因为以前非常不服权柄,信主后又有一些经历,所以即使是咱们教会这么好的牧者,自己也不那么容易顺服,相反,比如说我因为跟神关系不好,常跟神这样的较劲,对牧者也会有一些非常不顺服的表现,也是透过这样的户外敬拜的经历,神也一点一点地改变了我。

《@守望》:在拘留这个阶段环境变得特别艰难。到现在为止,比如说有最近两三周没有人去平台,你会不会着急,或者是自己的负担又加重了,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海鹰:最初包括去平台的人少了,都会有这种担忧,确实有负担。后来也就慢慢交托了,因为这个事掌握在神的手中,最初也会有一点伤心,觉得神在那我们却不去。

春节后这次我就觉得应该是感到有一种催促,因为好久没去了,身体的状况确实需要有一段时间的休息。但是春节前后的时候,就感觉有很多罪总是围绕着自己的心思意念。而且尤其是为户外敬拜祷告的时候根本祷告不下去,一祷告要求神复兴弟兄姊妹的生命或者怎么样,但是你要求神复兴的谁呢,后来就决定去了。那时找了张姐,她也早就想去,后来我们就去了,那天在平台底下碰见。另外我们决定去以后,出了张凯弟兄这件事情,当时心里真的挺难过的。也有一些担心,因为进去以后会不会能出来,进去以后会不会再关久一点,然后也会想一些,比如说会不会打我,会不会不让我睡觉,会不会特别地羞辱我。但最后都跟主说了,说反正自己特别怕疼,如果不让自己睡觉肯定会急躁,如果有人羞辱,自己肯定会动血气,因为你想在那种情况下动血气更吃亏。把这些都交给主了吧,因为跟主说自己站在那里就是祂的荣耀,但是祂要不把荣耀加给我,我肯定荣耀不了祂,就这样,让神负责。

那天早上起来去的时候,特别轻松。本来现在因为腰嘛,容易造成腰腿不太利索,那天早上出来的时候,脚步特别轻松。那天瑞玲也在底下等着,上去的时候,还特意回头跟她说一下,这一出来就被圣灵充满。到了上面也是特别平安。因为我们之前就说好了,如果警察干预我们就下来,因为怕大家这样的担心,来回来去跑这样的麻烦。到不是怕进拘留所,在这方面还是挺自由的,如果怕进拘留所。当时上去的时候就下来一保安,因为认识他,我们就主动走在边上,不想难为他。后来敬拜的时候过来一个警察,其实那个警察当时就没想让我们走,拦着我们,按张姐的话说,碰见了一个想邀功的警察。

后来就被带到了法制中心,那是第一次去法制中心,我们有好几波弟兄姊妹去过了。其实那天还是挺难受的,因为弟兄这件事对我冲击特别大,比国永出这事对我冲击还大。但那天也有一件事是可以喜乐的,因为张姐身体不适合被拘留就放出去了,当时特别高兴。她走的时候特别不放心,但我正高兴呢。到里面以后,一个巡监的所长说“开两会了,警察怕你捣乱给你关这儿了吧。”这才知道开两会,当时真的不是冲两会去的,因为我们是敬拜,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他们就跟这些联系在一起,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那是他们的事。

《@守望》:这次经历你还想再谈吗?

海鹰:这次的经历也可以谈一下,因为跟以往有一点不一样,成天坐着,铺的褥子就一个,特别薄,但是就这么过来了,自己觉得这是神超然的保守,觉得特别感恩。里面的环境比以前紧一点了,可能因为两会。但一想起那些弟兄姊妹,这些就不算什么了,我们这算受什么逼迫,连这点都觉得难,他们怎么坚持过来的。而且这次经历的恩典还有一个是,自己也感恩,自己在里面好像感觉不到祷告的扶持,可能神就是让自己能够更多的体会到那些弟兄姊妹的艰难吧。他们还在被关押,都不知道被关多久。包括看到我们的弟兄被折磨的那个样子,想起这些事还是挺难过的。自己觉得我们所受的真的算不上什么逼迫,只是浅尝一下,好像是在受苦上有份其实没受什么苦。

《@守望》:你出来的时候,你写过一段话。

海鹰:是,在大群里。出来以后,会惦记那些还在被关押的神的仆人,最起码希望自己能够坚持为他们祷告。像我们在北京还好一些,虽然是关在那里面,最起码吃的东西还有,而且北京的警察应该算是比较好的,在拘留所的时候警察还是比较文明的。这次在里面还遇到类似牢头狱霸的人,最初我们进拘留所的时候没有值班员,现在有值班员了,一般的值班员都是帮着干活,有的时候帮助管理一下。这次遇到的值班员就不怎么懂事,会找一些人来欺负。这里还好,有一定的监督,但如果在其他地方就不知道了。神是我们的安慰和帮助,仰望神,相信神,没有神的允许你一根头发都不会落到地上,有的时候经历一些人没法承受没法想像的逼迫,相信神也会把那样的经历化作是你生命的祝福,想到这些就会有安慰,不会再思虑过重。

《@守望》:那天我去图书馆整理书单,发现一本书《上帝是红色的》。就讲文革时云南信徒受逼迫的遭遇,作者是一个不信主的人,他去采访那些幸存的信徒,以口述的方式回忆那段艰难的岁月。幸存者的描述口气有时候是平淡的,没有慷慨激昂,没有那种情绪化的表达,但是那些平淡的话语里面隐含着对上帝无比的信靠。有时候我们可能对于苦难会胡思乱想,但是有这些见证人围绕着我们,真的是知道苦难当中神也作王掌权,上帝的恩典和保守在里面。

我在守望教会思想变化的四个阶段


文/黑门

自从2010年10月来到守望教会,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这几年宝贵的时光,对我的人格和价值观的塑造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在经历大学以来剧烈的思想变化之后,我在观念当中对世界的定位也基本上在这几年完成了。这一过程虽不能说完全是在守望教会的经历带来的,然而这一经历也的确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我相信,这一蜕变历程并非我一人独有,而是在一个圣徒相通的古老传统当中和众圣徒共同经历的。不论是牧师长老,还是一般信徒,每一个亲身经历了这一政教冲突的守望儿女都一同行过流泪谷,见证了上帝特别的保守和恩典,也见证了在这一冷漠而污秽不堪的世界当中弟兄姊妹坚强的爱。这种带着赦免之恩的爱,胜过威胁和恐惧,是在世界当中见不到的奇迹,因此在“无意之间”让我们看到上帝当初托付给守望教会“山上之城”的异象竟具有如此丰富的等候我们不断去发掘的宝贵内涵。这一异象不是给哪个个人的,而是社群性的,基督徒作光作盐,只有基督的身体才能作城。在回顾这一蜕变的时候发现,我经历了四个阶段的思想变化,这四个阶段像是生命中的里程碑,回想起来感慨不已,并且也让我惊讶地意识到“你的话”真是脚前的灯路上的光。

第一个阶段是血气的。这又要从2008年以前说起。08年以前,我基本算是个“五毛加愤青”,既会下意识地为这个共产政权辩护,又会愤恨于官员的腐败,根本没有制度反思的能力。可以说,我基本成为中国式愚民教育的成功产品。然而那一年惊动海内外的汶川地震震醒了我,一劳永逸地去除了我身上“五毛”的标签,我在接下来两年的阅读和体验也更多地指向了共产制度而非传统帝制下的“反贪官不反皇帝”。因此当我被介绍到守望教会之后,就很兴奋地给这间教会贴上了“反叛”标签,不可避免地做了许多浪漫的幻想。幻想之所以被称为幻想,是因为它解释现实的无力,也因为它面对冲突时会如海市蜃楼般立刻土崩瓦解。正是这个幻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决定了我第一次4·10义无反顾地走向平台,并且在面对便衣警察时还能够“勇敢地安慰”坐在车上忐忑不安的几位姊妹。这一距离,也决定了我迅速地跌倒,直到几乎三年之后才重新站起来。

我曾经幼稚地相信警察会信守诺言。然而毕竟是新奇的经历,我悄悄地把与警察所有的谈话内容做了录音,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史料”吧,可惜随着手机的更新换代慢慢找不到了。警察的失信是这一复杂的政教关系当中推倒我思想多米诺的轻轻一击。此时我的思想仍然混沌不堪,面对所里的领导和老师,我试图努力讲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参与”这个敏感的事件。然而我发现自己的辩护是那样苍白,除了努力地说明守望教会做过的好事以证明基督徒是守法的好公民之外,再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他说的话与警察基本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我能做的也就是重复那些老生常谈,用以说明迫害好公民只能证明是这个社会病了,我做得对,应该赞赏而不是批评。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出来上学以后,我很少给家人打电话,不懂得表达,为此也难过了一段时间。那一天,我在电话里哭了。

接下来,我仍然去小组。虽然天冷环境也冷,我却很享受独自一人从玉泉路走过八宝山,安静,适宜放松或者想想问题。第二周,一个姊妹说,以为我不会再去小组,想来大概是因为我似乎听信了警察的离间。然而我愿意去,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都会约定主日在老山附近找个地方敬拜。疑神疑鬼成了常态,看到警车就有些忐忑。那段时间换了不少地方,也是很有趣的经历。甚至还在八宝山公墓里敬拜过一次,虽没有罗马早期基督徒躲避逼迫进入地下墓穴那么惊心动魄,也着实吓着了一位姊妹。都说共患难能让人更亲近,我们那时的确有了战友般的感情,一起分享困惑,彼此鼓励和劝勉,直到渐渐有人离开。

第二个阶段是理性的。我基本处于游离在教会边缘的状态,找不到存在感,不太关心教会当前怎么样了,只想把问题弄清楚。可是这种思考仍然是自以为义的,我不愿委身于一个团契关系当中去求问,总想着能跳出来以一个“客观的”旁观者眼光看待。牧师长老被软禁在家,弟兄姊妹被跟踪堵锁眼,工作上也多受到压力,甚至还有身份证被警察骗走遭到遣返。这些实实在在的压力以及网络上出现的不少学者对此事件的关注和探讨,让我把注意力投向守望事件的法律意义。守望教会合法吗?户外敬拜合法吗?从现实来看,守望教会的弟兄姊妹们成为被执法的对象,然而这件事令人感到困惑的地方在于,如果守望的成员在做一件违法的事情,守望教会为什么能够独善其身,不被“宣告非法”呢?官员们多年以来究竟在迟疑什么呢?

在这一阶段的思考当中,要感谢教会里一些法律工作者提供的帮助,给我一些线索去理解这件事情的法律背景。我也因此接触到不少关于《宗教事务条例》的很有水平的讨论。涉及到对于宪法中宗教信仰自由的解释,更普世的看法应该是支持守望教会的户外敬拜的权利的。如此看来,这一冲突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法”的问题,而是一个微妙而复杂的政治事件。然而我缺乏相关的背景知识,对此仍有困惑。

为了弥补自己初信状态下属灵知识的匮乏,我购买了大量的信仰类书籍,早晚的时候常常如饥似渴地阅读。很多时候阅读体验并不那么好,因为我当时正处于感情方面极其痛苦的时期,心思很难平静下来。误打误撞地,在这一阶段我接触到了王怡的两本影评,也在网上追踪读了他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博文。那时他还是长老,没有按牧。后来我跟别人开玩笑说自己读过王怡 90% 以上的文字,虽有夸张,却也说明自己的确很受益。这些不那么学术化而具有处境友好性的文字,把我引向了这一事件背后的历史演变以及信仰冲突,法律问题不再是我的关注重点。

第三个阶段是信仰的。在王怡牧师极具属灵洞察力的引导下,我开始意识到对一个基督徒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圣经上说属灵的人参透万事,我开始学习用属灵的眼光去看问题。户外敬拜还在继续,似乎这关系时而紧张时而松弛,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弟兄姊妹们周复一周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这件事情重新开始跟我有关系了。两年没有再唱的《十字架的道路要牺牲》也回到了我的脑海中。原来这可见的世界背后一直在发生着灵界的争战,就像约伯被打击,却想不到天上的神和撒旦的较量一样。

虽然如此,却仍不能解释守望教会为什么“不是非法的”。“家庭教会”这个概念自从信主以来一直像影子一样伴随着我,我却说不清楚它是什么。在11年一个极其痛苦的晚上,我背上被褥去了海淀堂,想他们是否能收留我一晚,使自己能够在“三自教会”的会堂里“冷静地”想想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问题,不只是涉及教会的。收留一晚是不可能了,我倒是一个人安静地呆了挺长一段时间。当然,结果是什么也没想明白。

事情发生转机,是小白牧师要做一个教会史的系列讲座。那个解不开的问题突然之间被解开了。守望教会身处的复杂冲突必须要放到历史当中去理解,历史自有它的逻辑。自此以后,合法非法不再困扰我了。中国的社会治理还处于前现代的人治水准,既然法治成为现实尚早,宗教自由的观念远未被这个国家的政权和民间社会普遍接受,谈教会合法非法又有何意义呢?合法不过是被收编的“教会”装点门面用的罢了。守望事件的意义在于教会要守住历世历代的根基——独尊耶稣基督为教会的主。除了耶稣基督,没有另外的力量有权柄对教会的认信和治理方式发号施令,更不用说要迫使教会委身于一个无神论的政治团体及其附庸。

到此为止,我在心志上毫无保留地支持户外敬拜的立场。教会史讲座之后的那一周,我终于重新有勇气去平台敬拜。重新面对警察,我的心里充满平安。晚上从上庄派出所出来,看到暗夜中等候的弟兄姊妹,和他们一起享受自由的喜悦,在电话中听到小白牧师的关切,那一刻我永生难忘。我知道,这勇气是圣洁的,平安是圣洁的,弟兄姊妹的爱是圣洁的,这一切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照进黑暗。我开始学习去委身于一个爱的团契。

然而现在我的思想又重新处于一个新的阶段的变化之中。诱因是户外敬拜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从14年开始,有了更重的轭,去平台敬拜的弟兄姊妹会从派出所被转移到拘留所,重压之下去年平台上开始出现常常无人的现象。正如动荡或者和平乃至意识形态的宣传都可能影响基督徒对末世的理解一样,户外敬拜的僵持让我重新从末世论的角度来看待山上之城的异象。此时我心中很重大的一个疑问是:过去几年我们在户外敬拜这一守望教会最为突出的行动上的投入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教会的异象呢?我不是说户外敬拜是不必要的,也不是说户外敬拜是不重要的,相反,我认为这是极为重要的,也是未来必须继续持守的,直到预定的日子来到。今天我对户外敬拜的一个基本认识不再单纯是坚持唯有基督是教会的元首。户外敬拜是山上之城这一异象与世界发生冲突带来的逻辑必然,那么它理应成为促进这一异象达成现实的重要手段,或者说户外敬拜在显明了基督是教会唯一的元首之后,要接着显明教会是基督的身体。问题就在于,曾经领受这一异象时,教会处于“正常”状态,而今在牧师长老被长期软禁、教会不能整体聚会的现实处境下,山上之城是否有被建立的可能性?或者说这座城的建立是否必然依赖于教会的聚会条件?

让我们感到欣喜的是,如今越来越多的基督徒意识到作为整体的教会的见证是那么的重要——虽然绝对人数仍然相当的稀少。如果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教会比作被掳巴比伦的以色列人,靠着先知和未曾向巴力屈膝的七千人传承他们祖宗的信仰,如今的中国教会(我这里提及的整体性教会均为普世大公教会中的家庭教会,因为三自教会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已经失去了整体见证的可能性)更类似于罗马帝国的基督教会,有一定的自由度,然而始终不能被帝国从怀疑名单当中除名,间歇地有运动式逼迫。

近三年来,国内自由空间不断被压缩是不争的事实。很多基督徒也开始思考自己作为基督徒公民当做些什么,这让我们想到自己正处于二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中,这变局远未结束。我们能看到有越来越多的“基督徒维权律师”出现,这吸引了不少基督徒的目光,这些律师正以一种实实在在的方式作光作盐。可是不论从公共空间扩展的角度还是从基督徒践行大使命的角度来说,单单凭着基督徒维权律师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世人在仰望基督徒维权律师的时候,救赎的盼望往往在于维权,而不在于基督徒。在这种对道德勇气的仰望当中,人们不断地经历失望,可是却因为个人性见证固有的局限性,世人不能从这种失望自然地转向基督,而更容易因为“基督徒”律师也不好使而更义无反顾地投入犬儒乃至虚无的怀抱。倘若我们仍然过分看重个人见证却忽视教会整体的见证,当大规模的逼迫重新到来的时候,难免重蹈几十年前的覆辙。教会的大门关上了,王明道们也在监狱里,叫可怜的世人再往哪里去寻找避难所呢?更为要紧的是,尽管我们将来还可能会拥有“王明道”,基督却实实在在地被羞辱了。

作为一个有生命力的组织体,教会有时清晰可见,有时又湮没无闻。比如使徒保罗写信给哥林多城的教会,这教会就是清晰可见的,有会堂,有长老,有执事,有教师,有信徒,有使徒的权柄。当耶路撒冷教会大遭逼迫的时候,教会就分散,腓利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教会。守望现在可以说是处于这两者之间的中间状态,教会的组织结构还在,却没有了可供外人感到一目了然的聚会场所。会堂在紧锁的“大恒科技二楼”,敬拜场所在中关村平台,牧师长老被软禁在家,除了蒙恩前往平台敬拜的坚强的弟兄姊妹,广大信徒分散在各处或聚会或软弱独处。这样的一个教会,如何能继续完成上帝在十年前托付的使命呢?按照我们对圣经的理解,在回答上面提出的问题时,我们可以说,整体性教会具有比个人更大的见证力量,并且在缺失外在硬件的条件下,教会完全有能力做整体性的见证,也就是说,山上之城对于没有会堂没有整体聚会的守望教会来说,仍然是可以实现的,有圣经和教会历史给我们做凭据。

在圣经中山上之城更多的是指向国度的概念。一个国度首先要具有以下四个要素:君王、国土、律法和人民。在上帝的国度中,基督就是君王,他无比的喜爱自己的百姓——他最荣美的创造;所有得救的人就是生活在国度里的百姓,他们也热爱和敬畏自己的王;基督设立了管理国度的律法,他的百姓也喜爱照着这律法行。按照奥古斯丁的说法,这座上帝之城是以一种渐进的方式从古时开始显现给世界看的,教会无疑是今天承载上帝之城的媒介。在这几个要素当中,百姓的数量还没有够,这是教会之所以继续存在以及末日审判还未到来的根本原因;而国土则只能在盼望当中等候。 

令我感到兴奋的是,教会按照上帝国度的律法等候基督的再来,这样一个末世图景可能是守望教会去实践使命的绝佳蓝图。只有完成从个人到国度的蜕变,山上之城才能够被建立起来。近年来,不断有改革宗背景的教会在尝试建立基督徒社区,不是说建立一个个只有基督徒居住的“小区”,而是让教会在与国家和社会的博弈中,成为一个“新的社会”,叫新社会像生长中的芥菜种一样去改造旧社会。在中国当下的处境中,国家是最有力的一方;社会体量虽然庞大,在国家力量面前却往往处于被利用时高亢被瓦解时低迷的状态,仿佛薛定谔的猫一般,自主性几乎丧失殆尽。教会虽然处于边缘化的位置,却因为拥有胜过世界的武器——圣言和圣灵——而具有无比巨大的潜力。这不仅是单单出于对上帝的信心,也是基于对历史中上帝作为的敬畏。在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以及资本主义社会中,上帝都可以使用忠心的圣徒去建立起基督教社会,我们有什么理由认为一个大杂烩般的特色社会会比其他的社会形态更有力量去对抗创造主呢?这不是说我们试图去建立一个神权专制唯我独尊的政权,而是说上帝可见的恩典能够不受限制不被阻挠地在任何一种社会形态中显明出来,并且能够吸引他“许多的百姓”从旧社会中被分别为圣。我们不知道户外敬拜要持续多少年,也许明日就结束,也许要再过两代人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这世界今日就要被审判,还是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一万年。那么我们有必要从心理上调整对逼迫结束的预期,做好最坏的打算,把逼迫当成常态,把户外敬拜当做是一个毕生的事业——虽然我们迫切盼望逼迫立时就能结束。在这样一种心理基础上,去履行教会各样的职能,仿佛教会是“正常的”,而不是等户外结束之后腾出精力再去做。户外敬拜带来的沉重包袱不应该是我们开展各项事工的心理负担。相反,凡事教会应该做的,我们都要去做,这样,一个完整而健康的教会反过来才能孕育出持久的争战动力。教会本是基督的身体,这是上帝的应许,每一个肢体都有功用。基督是教会的元首,意味着每一个肢体都可以听从基督的调遣去展现出活泼的信仰,在一个爱的团契中彼此服侍,有义务去使用恩赐以建立神的家,而不是说都要听从教会的分配,在一种消极等待当中浪费恩赐。令人欣喜的是,近半年来听闻不少弟兄姊妹重新回到异象的层面思考前面的方向以及一些自发的事工的开展,都让我觉得这座城必将被建立起来。

在回顾过去这几年的过程中,我想起那么多让我感动致流泪的事情,让我看到弟兄姊妹坚强的爱不只是书中的一个理论,更是塑造我们的伟大力量。有时候说到将来的去向,我会很舍不得离开北京,原因只在于这里有守望教会。我相信,纵使我们卑微不配,基督总不离开我们,他必定使用我们去成就父的旨意,按照父所定的时间。

(主后2016年2月10日初稿,修订后发出)

关于教会委身的问答

编者按:本文首发于《杏花》杂志2013年秋冬合刊。在户外敬拜5周年之际重温此文,相信对弟兄姊妹梳理自己的教会观会非常有帮助。

杏花:你在主日分享《圣而公之教会》这篇讲章里面,谈到“上帝在每一间教会身上都有着特定的使命和恩召,故此,没有一间教会可以轻视另一间教会,也没有一间教会比另一间教会更重要、更尊贵”。既然每个教会是大公的、都有自己的使命,那对于个体的信徒而言,如何找到一间适合自己的教会呢?是否随便找一个教会待下去就可以了呢?

晓峰牧师:每一个地方教会都不是抽象的,而是由一个个具体的圣徒构成的。当一个人归信耶稣基督的时候,他也就同时进入一个地方教会中。

从上帝的角度而言,不是我们自己来挑选教会,而是上帝已经为我们预备了适合我们每个人的教会。无论是信主之初,还是随着我们的迁徙进入不同的教会。我们的生活疆界都是上帝所预定的,教会也是他为我们准备好的。那么,我们如何知道这就是上帝为我们预备的教会呢?

若是初信者,一般情况下,你的施洗教会就是你的委身教会。当然,有人受洗之后可能马上就会离开为他施洗的教会,回到自己长期居住的地方(比如探亲时在暂时居住的异地听到福音信主受洗,受洗之后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暂住地),这个时候寻找委身教会主要是依靠原施洗教会的推荐和验证。若原教会也没有认识的教会,则可以透过认识其他的肢体来寻找、了解当地教会。若是自己通过某种方式寻找的教会,也最好是和原施洗教会有沟通。若是因工作或其他原因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同样需要透过熟悉的肢体的介绍寻找教会,有原教会的介绍为好。

若不是因为居住地的变换等自然原因需要换教会,而是因为对原来委身的教会有所不认同等原因想换教会。这个时候,首先要在上帝面前来寻求上帝的心意,是否是神带领我们要离开?即便是自己在祷告中有了确信要去寻找新的委身教会,也最好是和原教会有沟通再离开。若是上帝带领要离开的,那么上帝也必定为你预备新的教会。你离开的原因就是你寻找新的教会的依据。一个教会是否适合你,可以从你的信仰立场,对事奉的异象等方面来寻找印证。如果该教会的信约是你认同的,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考虑了。
  
杏花
找到一个教会之后,信徒应该如何过教会生活呢?

晓峰牧师:教会生活主要体现在主日崇拜、周间祷告会、周间小组、事奉的参与等几个方面。进入一个新的教会首要的是能快速融入到一个团契关系中,如查经小组等。先和这个教会的一些弟兄姊妹熟悉起来,有一起的查经、祷告、分享,建立起肢体之间的生命联结,等慢慢熟悉了教会的整体状况之后根据自己的负担和教会的需要来参与事奉。

教会生活的本质是和肢体之间的相连,表现在彼此的分享、扶持、代祷、守望、配搭同工。如果没有彼此的相连,属灵的生命很难有成长和成熟,也很难有对教会的委身。彼此的相连是在生命各个层面的相交,不但需要在查经、祷告、事奉等方面有分享,更需要在日常生活层面有心灵、精力、时间等各个方面的投入和委身。如果信徒在一个教会和其他弟兄姊妹之间联系只是在查经的时候有所沟通,其他的方面他对别人一无所知,别人对他的其他方面也漠不关心,那么这种关系就不是真正的属灵生命关系,而是一种宗教层面的有限而肤浅的相交而已,如同是兴趣俱乐部或旅游团式的相交关系。基督信仰是生命和全人的投入,教会生活并非只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和方面。
  
杏花:委身教会都有哪些层面的表现?只是参加主日聚会算委身吗?是否还需要参加小组或团契的活动?

晓峰牧师:参照问题二所说的,委身教会当然不是只参加主日聚会就可以了。主日聚会中和众圣徒一同来敬拜赞美神是一个基督徒最为基本的信仰表达形式。对教会的委身除了在主日一同敬拜赞美神之外,还有肢体之间的相交和一同的配搭事奉。

委身并非是对一些活动的参与和金钱的奉献,还有生命和异象两个更为深入的层面。生命连接的深度是委身的深度,表现在彼此的关系方面,是否能够彼此相爱、彼此接纳、彼此认罪和代祷、彼此饶恕、彼此信任和敞开,等等。生命相交必然带来在神学和事工中的很多分享、讨论和彼此建造,并能在合一中有配搭的事奉。围绕一个共同的异象,在使命的催促中一同事奉主,分享挑战和苦痛,感恩和喜乐;并在此看到,上帝所赐的弟兄和睦同居,彼此相爱,彼此忠诚和扶持,这是何等的美、何等的善!
  
杏花:谈及委身,很多弟兄姊妹表示有稳定主日聚会、小组聚会,甚至也参与某项事工服事了,但是对于是否加入会友,则认为并不重要,请问这种情况算不算委身教会?成为某个教会的会友与委身教会是什么关系?

晓峰牧师:会友这个词出现在和合本圣经《使徒行传》4:23,有的中文版本译为“自己人”。会友其实就是对一个教会的委身声明,一个人申请成为一个教会的会友就是声明自己愿意委身在这个教会。在我看来,任何一个受洗的基督徒都应当是一个教会的会友,即一个基督徒应当委身在一个地方教会,而委身在这个教会的信徒就是这个教会的会友。很多教会的惯例是,在本教会受洗的信徒自然被认为就是本教会的会友,故此教会的会友要么是在本教会受洗的信徒,要么是从其他教会转会来的信徒。在一个教会稳定聚会却不是这个教会会友的情况是不正常的。也就是说,在教会中并不应当有所谓的会友基督徒和非会友基督徒之分,只应有已经受洗的基督徒和慕道友之分。

今天在教会中出现有稳定聚会、参加小组也参与某种事工的事奉却不是教会会友的情况,这可能是家庭教会的历史状况所导致的。大多数家庭教会过去并没有一个很明晰的教会治理模式,对于教会的委身也没有明显正式的说法,委身教会的观念较弱。只强调对基督的委身,且把对基督的委身主要理解为个人的读经、祷告、参加聚会等,没有把对基督的委身和对教会的委身关联起来。或者说,福音有些时候被理解为只是关乎个人得救,对基督身体的联络和委身层面的关注很缺乏;对基督的见证也侧重在个人见证的层面,缺少圣徒整体关系的建造和异象的寻求。这样,信徒在各教会之间的流动性就很大,对教会的寻找更多是对喜欢的讲道和活动的寻找。

一个教会没有显式的会友制的规则并不表示就没有会友的存在。在这个教会稳定聚会,和众肢体有团契相交,也参与事奉,这样的弟兄姊妹就是这个教会的会友,当然可以不叫会友,起一个其他名字比如委身成员也可以,只是名称的不同,本质上是一样的。既然会友是教会传统的叫法,一般教会仍然采用这个名称。而当教会开始推动会友制的时候,有一些稳定聚会、参加小组和事奉的弟兄姊妹却不愿意申请成为这个教会的会友,我觉得这是很奇特的现象。一个信徒不能说我只在这里聚会,却不想委身在这个教会,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我只能理解为他是在说“我只是暂时在这里聚会,我随时准备离开去其他教会聚会”。教会不是一个只提供聚会的地方,基督信仰是一个全人的委身,这委身就体现在对一个地方教会的具体委身上。会友制只是把教会委身的内在要求显明化而已。会友制并非是教会在模仿属世的会员制和其他世俗化做法,而是从委身教会和教会治理的角度推动的。

对于我们教会成为会友需要申请并声明认同教会的信约、章程和纪律,这是现今的教会状况所需要的。其实成为会友在某个意义上是不需要申请的,正常会友的产生就是通过新的重生得救的信徒以洗礼表明自己所蒙的救恩并同时进入基督的身体,也同时成为这个教会的正式成员,或者有从其他教会转会来的信徒进入教会成为会友。但今天因为教会人员的流动性较强,教会治理又不完善,教会之间的委身转换没有转会这个程序,一些弟兄姊妹可能也缺乏委身教会的观念,故此,以书面显明的方式申请会友可让信徒意识到对教会的委身和成为教会的正式成员还是有必要的。
  
杏花:有的弟兄姊妹在教会生活中很强调自我感受,某个阶段感觉不好、软弱了,就缺席小组查经,缺席自己所在的服事岗位,更甚者,缺席主日聚会。对这样的弟兄姊妹,你有什么样的劝勉?

晓峰牧师:一个人的自我感受很重要,感觉的好与不好常常会成为我们认识和判断一个事务的重要依据。但感觉的有限性在于太过个体化,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和自身的不完全,而且罪的影响依然在一个重生得救的人身上发生作用。这就需要我们来合宜地处理自己的感觉。

在教会生活中感觉不好,往往意味着灵性状况可能面临着挑战和低谷。而走出属灵低谷的方式不是任由不好的感受主导自己的行动,不是跟着感觉走,被感觉带离小组、教会的众肢体,远离主;因为越远离就越发感觉不好。走出属灵低谷的方式从来都是在信心中来寻求主的帮助,相信只有主耶稣能解决我现在内心的忧闷和痛苦。可以在祷告和默想经文中来寻求主。感觉是内在的,基督徒不能被自己内在的某种反应和状态所占据,应当是基督在我们的生命中占据首要位置,他所讲的真道应当充满我们的内心。个人力不能胜的时候可以在小组中以分享和请求代祷来寻求,也可以找牧者或其他生命成熟的肢体单独分享,也可以在主日敬拜中以赞美和聆听来寻求。总之,解决感觉不好的方式,不是封闭自我,而是开放自我,向主来敞开,以圣道来胜过自我。
  
杏花:你批评了一种态度,“有时候我们对教会的挑选,好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似的,凡是不符合自己口味的一概丢弃,在多次辗转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较完美的教会;什么时候感觉不好了,就再去寻找另一个教会。还美其名曰我可以这主日去东边的一个教会,下主日去西边的一个教会,反正是在基督身体里面聚会。”请问信徒到底当怎样对待自己对教会的感觉? 委身教会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以换教会吗?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信徒可以考虑更换教会?

晓峰牧师:信徒和教会之间的关系,不是消费者和商品的关系,也就是说,首先看教会能提供给我什么,能满足我的何种要求;一旦教会不能满足我的某个功能要求,我就准备换一个教会。也不是雇员和公司的关系,我付出了时间、精力和奉献,教会应当付给我属灵的帮助和供应;一旦教会给我的与我的努力和期望不相称的时候,我就准备换一个教会。

教会是上帝的国度,基督的身体,是永生神的家。既然是上帝的家,就要和这个家庭的成员建立彼此相爱的深入的生命连接,而不是某种交易关系。我们对教会的委身,就是和这个群体一同与基督相连,并和这个特定群体的弟兄姊妹之间建立起稳固和深入的生命连接。我们和教会之间关联的本质是在主耶稣基督里,他赐我们在这个身体中各自成为肢体,而非某种功能或供应、或施展天赋的平台,似乎一旦这个功能不存在了,我们和教会之间的关联就解除了。

这并不意味着信徒和某一个具体的地方教会之间是一种从一而终的不可变更的关系。上帝的国度会扩展,圣灵也不断地建立新的教会,故此,神也会拣选并差派他的子民进入新的教会中。所以,换教会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在上帝的带领之下进行。不是我们想换了就去求神,而是神想要让我们去往一个新的教会,我们来寻求上帝的心意。所以,没有上帝清晰的带领不要随意更换自己委身的教会。上帝的带领一般体现在,家庭住址的变更和植堂两个方面。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因素,家庭住址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或者同一个城市的另外一个方位,在地理上到原教会对自己形成了很大的压力,基于此想换到一个就近的教会,这个当然可以了。再比如植堂的情况,在教会寻求上帝带领的过程中,一部分弟兄姊妹被神感动,回应教会植堂的呼召,愿意出去建造一个新的教会。这都属于正常更换教会的情况。

除了正常原因,也有非正常的原因,如教会整体已经不是行在上帝的心意中,在真理上偏离了真道,如当年路德离开罗马天主教。非正常原因也有主动离开和被动离开,最好是在主里面尽到了交通和祷告的责任之后,清楚地知道上帝带领要离开的时候再做此决定。上帝带领我们进入他为我们预备的教会,上帝也带领我们离开我们所委身的教会。
  
杏花:具体到我们教会的具体情况,我们的户外敬拜已经持续两年半了。户外刚开始的阶段,教会说有些弟兄姊妹如果不能去户外敬拜,可以选择暂时去其他教会聚会,算是一种“寄养”吧,但是随着户外的继续,教会如何看待 “寄养”这种关系?

晓峰牧师:守望教会的户外敬拜是一种特别的状态,不是正常状况下的主日敬拜。主日的户外崇拜因为警察的拦阻不能像室以前在室内那样有正常的整体敬拜赞美和证道,教会的主日崇拜被分割为户外和家庭内两个部分。能够去户外的弟兄姊妹根据情况,或者在平台或者在警方的车辆内或者在派出所进行敬拜,几个人或者一个人照着教会的主日敬拜程序来唱诗和读(听)讲章;被看守在家不能去往户外的弟兄姊妹就在家里一人或者几人也依照同样的敬拜程序来敬拜。这样,敬拜的时间和地点可能都不相同,也不是现场听到诗班的献唱和牧者的讲道,但却是在同一位圣灵的带领之下的同一个教会的主日敬拜。我们何等盼望能聚在一起手牵手面对面地敬拜主,我们也相信神会在他的时间到了的时候结束这种特殊的状态,让我们进入到正常的敬拜状态中。

而另外一部分弟兄姊妹因着各样的原因不能前往平台,也不愿意在家里照着教会的主日敬拜安排来敬拜,就可以暂时去往其他教会参加主日崇拜。就是说,虽然这些弟兄姊妹暂时是在其他教会主日崇拜,但如果他们愿意依然还是守望教会的成员。因为守望户外的特别阶段,一些弟兄教会也愿意让这些弟兄姊妹在主日的时候寄居参加他们教会的主日崇拜,为此我们特别感谢这些教会在基督里表现出的国度胸怀。
我们没有想到户外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直到今日还在户外。这么长的时间里,一些弟兄姊妹在寄居的教会和那里的弟兄姊妹也熟悉起来,有的也参与了那里的一些事奉,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就是:这些稳定参加其他教会主日崇拜,并有事奉参与的守望的弟兄姊妹该如何处理和寄居教会之间的关系呢?我们不是说,要委身教会吗?对于这种特殊的状况,我的建议是,若守望的弟兄姊妹在寄居教会已经长期稳定参加那里的主日崇拜(无论是否有事奉参与),自己也适应了寄居教会,想要委身在寄居教会的话,可以在自由的心态里提出转会申请,正式加入寄居教会。若还是坚定地愿意等候将来守望能够进入新堂可以正常地主日崇拜,那么我建议这样的弟兄姊妹更多地参与守望的祷告会、小组和事奉,以加强和肢体之间的连接。